第15章我还是只要馒头

冷，冰冷的水。

落入水中一刹那，冰寒入骨。

濒死边缘之际，他努力睁大眼睛，也只来得及模糊看到对手的侧脸。

那人高高的颧骨，刀刻一般，冷艳的线条，狞厉的眼神。

你到底是谁？

刀，还有那把刀，漆黑亮银的刀身，纤毫毕现，如同雪后的清晨，一般的冷冽。

他只记得自己掉入桥下那一刻，冰冷刺骨的水渐渐在他眼前染红。

那是他的血。

没觉得疼，只觉得透骨的冷！

他觉得自己快空了。

倦意袭来，他好困，好想睡！

但他知道，那不是睡意，那是死神渐渐攫住了他。

死，

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接下来的永夜。

不，他不甘心！

在生命即将逝去的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心愿！

那就是一定看清对手长什么样子！

可惜的是自己非但没看清对手，甚至连对手出刀的一瞬间都没看清。

忽然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如同不会武功的小白。

为了这目的，他拼命在水下封死自己的大穴，就为延长一柱香的寿元。

可临死前的阵痛几乎让他意识模糊。

他竭力保持自己清醒，可惜水越来越红，他双手拨打水，可那水终究变得血红，血红。

最终变成了浓墨一般的黑，稠得化也化不开。

他最终还是不可抑制跌入无底的深渊中，他疯狂的用手抓挠……

……

“哟，哟，哟，疼，疼疼……”

他那老乞丐的爹，被他抓挠几乎大叫起来，不得以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

一下子将他打醒。

四下里，还是无尽的黑，一支烛光亮起，老乞丐那浮肿的脸在烛火的照亮下，一半阴暗，一半明亮。

如同鬼魅一般，吓醒了他。

“孙子，瞧你把老子抓的！”

老乞丐把一条瘦得皮包骨的小腿伸给他看，上面全是他的抓痕。

他十分内疚，对爹讲：“我刚才发癔症了，梦见自个儿掉水里，好容易抓着一根细柴禾棒，当救命稻草使了！”

“得，你差点没把老子抓折了，和你在一块儿睡都有变残的风险！”

老乞丐在那里一人儿嘟嘟囔囔，李馒头羞愧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旁的老乞丐见他极是一脸不自在，反而觉得自己苛责太多。

如果不是自己新认下这个干儿子，哪里有这等光景。

……

第二天时，马大善人为了感谢他们父子俩，特意请他们留下来。

可这让李馒头情何以堪呀！

他本来要推辞，觉得自己其实并没做什么，实在不好意思已吃过一顿了，还要再留下。

他连忙称谢：“多谢马太爷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觉得不过就打了小架，解了个小围，您已经招待我父子吃过一顿了，怎好再叼扰！”

那马大善人也的确有心再留下这对父子，一来怕那魏小闲再来，二来，也确实想感谢这对父子。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魏小闲已给自己女儿下了聘书，他可不能让这小乞丐走！

他走了，谁来保护自己的女儿！

全凭这家伙暂时顶在前面，谁晓得那阄狗什么时候来，有他在前面挡个一时半会儿，自己一家得想办法及早逃离封龙城。

所以，马大善人很真诚的对李馒头挤出两颗鳄鱼泪。

“我的那个恩人呐，您可千万不能走，这样，您留下，算一月三两银子薪水，算我聘你为武师！”

三两银子对于重生之后的李馒头概念很模糊，他眨巴了眨眼，很认真的征求道：“可不可以这样呀！”

马大善人没想到这看似略带稚气的小乞丐会跟自己讲条件，他脸上神情一滞，只好回应：“那恩人你的条件是?”

“哦，也没什么了，只有两个条件！”

马大善人脸色有些不悦，心想，这家伙，年龄不大，学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了。

他只好怏怏道：“好吧，恩人请讲！”

“是这样的哈，一来，能把我这爹也留在这儿吗？”

马大善人看了一眼脏污一片的老乞丐，又自个儿把自个儿喝大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眉头一皱，心想，为了自己女儿，罢了！

他点了点头，笑么嘻的又对李馒头讲：“可以，没问题，那恩人您觉得三两不多，那再加到五两！”

马大善人一说这话，他身后的众武师脸上现出惊羡的表情，要知道他们自己每月不过一贯钱。

就算是他们的头儿，护院总头领，佟武师，也不过每月二两银子。

马大善人和众武师满以为这家伙肯定会一口答应，除非见了鬼！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震惊了。

他们真的见了鬼。

李馒头满脸羞涩的一扭身子，答道：“不用得哦！”

众武师哇的一声，他们实在想不出，都这么高的薪水了，还低。

好在马大善人涵养好，尽管心中十万只草泥马踏过，脸上依旧不改色，问：“那阁下，你要多少?莫非……十两?”

十两，我呸，当请祖宗呢?县太爷一月俸禄也未必拿这么多。

他心里已无比恼火。

可李馒头接下来的话，让他惊了，他霍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正色道：“恩人呀，您说啥，您能再说一遍吗?”

“哦，我的要求是这样子的哟，银子呢，我就不要了，每天管够我们父子二人馒头就够！”

李馒头很认真的讲。

“恩人呐，我的恩人！”

马大善人都懵了，两眼泛起激动得泪花，泪光点点：“没，没问题，别说馒头管够，烙饼也行！”

他身后那些壮健的武师们一个个好玄没晕倒在地，口吐白沫，一个个痛心疾首。

他们真想把那李馒头拉过来好好问一问，你是不是吃馒头吃傻了。

双方条件一达成，大家都欣喜。

从此以后，这对乞丐父子俩就留在了马大善人家，再也不用回那笼烟桥了。

为此马大善人还让仆人侍候他们父子俩洗了澡，换了衣，不过轮到那老乞丐时着实费了半天劲。

他几乎全程都在睡觉，四个下人，将他摁在大木桶中，用几把大长刷子，几乎洗了三十几桶黑泥汤才见点白。

可把那几个仆人累坏了。

除此之外，还给他们父子二人换了新衣，如同过年一般开心。

洗过澡之后，人就能安睡得舒服，父子俩当夜睡得很踏实，再也不用睡那四处走风的笼烟桥桥洞了。

可当他睡至后半夜时，听见后院有动静，本着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他悄悄起身。

这时房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咔，停在他头顶上方，紧接着，那人在揭开一片一片的瓦片。

李馒头早已悄悄拿起桌上的茶碗，就等他揭开最后一层瓦准备出手要他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