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沙洲丛林

“嘿，你好！”大胡子扯着嗓子对着火把的方向大喊。

其余人见到这生的希望，也情不自禁地蹦着身子一起大喊。

3号大胡子喊了两声，愣是把本已接近干涸的咽喉扯出了血腥味，并且眼前的火把多出了一排平行的重影。

“大家别喊了！”大胡子说道。

众人听闻大胡子阻止，也停下来感受到咽喉极度不适，且头晕眼花。

“那队人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声音，这相距起码有5公里远。这样嘶吼，只会让我们加速体力消耗，虽然现在没有了阳光，但夜晚的低温同样会消耗我们。”大胡子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只队伍，因为执行的是紧急潜入行动，为了更好地完成极限目标，只能侧重于低辎重的轻装，食物和水都只能支撑6小时，虽然他们用尿液反复利用都熬过了12小时，这还包括了低能耗的4小时睡眠时间，但因为害怕暴露身份，全部都未装备枪支弹药，只有暗藏口袋的冷兵器，这让近在眼前的生还机会都即将失去。

“5公里的距离，我们赶紧赶过去，我们这里谁的体力最好？单独跑过去呼救吧！”8号皮条客蹲着脚急呼。

正当所有人都看着体力最好的6号稚嫩男时，大胡子却制止道：“这不可能，除非他骑着马，这样的距离，哪怕是一名体能正常的专业运动员，也很难赶上，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很大概率是一支商队，点着火把说明还是一支利用传统运输工具的商队，很大概率是骑着马匹和骆驼的。所以，这样的决定太不理智了！”

“但我们总要试试！难道就在这画地为牢吗？”1号刀疤男硬撑着即将倒地的身体说道。

“这不是画地为牢，而是静观其变！”大胡子反驳道。

“静观其变？那岂不是我们要继续喝着尿，熬到第二天？咳咳……看吧，我现在说话，口腔里的气门还回荡着这越来越浓的尿膻味！我呸！齁死我了！我真受不了！”7号金丝眼镜男崩溃着张着嘴抱怨道。

“你再这样用嘴大口出气，你就会第一个脱水！”身边的军医提醒道。

听完，金丝眼镜男立马闭上了嘴。

“对接上火把商队，理论上，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见众人情绪失控，大胡子领队忍着剧痛提高分贝喊道。

见众人冷静下来后，大胡子继续说道：“在这种一马平川的荒漠地带，传说一直有一种千里传音术！”

2号魔术师听了立马打断说道：“嘿，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都是我们这种魔术师拿出来忽悠人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作为我们的领队能不能实际一点，这关乎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是啊。他奶奶的，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了，老子现在提议所有人继续向南走，谁第一个倒下，就牺牲他，大家割开他的血管饮血，直到我们找到生机为止！”5号黑人狱卒终于坐不住了，提出了这个令所有人一怔的提议。

刀疤男见如此态势立马反对道：“你这个黑鬼不怀好意，见我身上两处刀伤，就想喝老子的血！很明显就是针对我这个唯一的伤员，要是想喝人血，老子现在就和你决斗，谁输了，就被对方割开动脉给大家伙分了血继续上路，怎么样？”刀疤男预感到继续拖下去，自己必然是第一个倒下的，便决定赌一把。

黑人狱卒也是个狠角色，且话也不多，利索地抽出了口袋里的两把匕首，做出一副要决斗的架势。而刀疤男看威逼这招不顶用，便也硬着头皮抽出两把匕首争锋相对。

眼见两人即将干上，且大胡子领队似乎也无意阻止这场决斗，6号稚嫩男一声呵斥打破了僵局。

“你们俩，能不能都听一听领队胡子哥的话，再动手？”这一声，似乎给双方都垫了一个台阶，两人都识相地偃旗息鼓。

而一旁的大胡子似乎没有意料到会有人出面和解，被这一闹剧收尾也整得猝不及防，尴尬得清了清嗓子说道：“的确，理论上我们还有机会，所谓沙漠里的千里传音，就是利用风把我们的声音带向远处的商队。”

这一说法，让众人听得摸不着头脑。大胡子继续低声说道：“在地球上，声音的确是常规的由声源震动通过空气介质向四周传播声波的传音方式，当然这声波在空气传播的方式，也会存在于快速流动的空气。”

见所有人不语，且都聚拢过来听，大胡子继续低声说道：“不知你们是否察觉到当下的风越来越大了，在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即将入夜，在沙漠与山脉之前的复合地区，我们现在正处低处，沙漠戈壁白天被太阳光照射，温度对比山脉较高，这使得空气膨胀，空气就会向上跑，而山脉处的温度低，空气会冷缩向下跑，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气压梯度差，最终的结果就是，山脉方向会往我们这刮风，如果此时我们大声呼救，声音只会随着风向北传播。但是入夜后，沙漠的温度虽依然不及山脉低，但空气自身也有重力，就在沙漠快速降温后，会有一个回落平均值的过程，这样就会有一个短暂的向山脉方向刮风的间隙，而且由于这样的回风在广袤的空间里有着广泛的一致性，风量必然极其庞大，进而惯性也极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前，这阵风就能刮到极致！”

2号魔术师这时再次质疑举手示意，大胡子见状指着他让其说。“但是我们怎么能保证我们的声音能够通过回风垂直打向商队？而且这么远的距离，很难保证我们的声音在传播的过程中不被弥散出去。”魔术师扶着下巴表示担忧地说道。

大胡子听闻后，指了指南边说道：“就在太阳下山前，我依稀可以看到远方那颗星星下方垂直方向，有一个明显的山谷，两座山从山势来看，像是由一个背斜地貌被水蚀或风蚀分化成两座山，而这样的地形，中间必然有一条径流量较大的河流，而应对当下的情况，这必然会有一个冲击三角洲，也就是我们寻找的南边河谷地区的对应位置，在这样的环境下，一般商队不会走夜路，这时燃起火把，必然是要往河谷地区前进，并且回风在流动的过程中，会向着风口龟缩，河谷地区很明显就是一个天然的风口，只要我们现在调整到那颗星星下的垂直位置的正北方，我们的声音就会得到回风和龟缩聚集风的双重加持，并形成一个声波单向通道，这五公里的距离，并不算远。”

身边众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只有金丝眼镜男和魔术师表示听懂了，并一边夸着大胡子是世界上最懂地理的会计师，又一边扯着所有人向对应地跑去。

众人之中脚力最好的几位已经就位，随着约定好的节奏一齐对着正南边引吭高呼，随着几声呼救，所有人都几乎失声，但仍见远处的火把渐行渐远，这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团结一致的士气。

不等后面几个体力较弱的人员到位，喊完失声倒地休息的2号魔术师、5号黑人狱卒、7号金丝眼镜男、8号皮条客，以及两个陪同军人，眼见最后的希望破灭，8号皮条客率先打破沉默气氛指出，当下只能选择更残酷的决定，刚好那几个还没到的几位未在场，3号大胡子从之前的情况看，虽然没有反对黑人狱卒与刀疤男的决斗，也想从中获利，但也很难保证关键时候他依然支持团结派，而8号稚嫩男很明显就是一个团结派，还有他与6号女忍者同穿一条裤子，还有那个因为伤势只能同意团结派的刀疤男，这四人都会形成一派，如果当下率先到达的大多数派不协同一致裁决处死一位团结派，那么在未来几个小时内，这几个人都无法获得更有利的条件获得生机。

当用生命来作为博弈筹码时，哪怕他们刚一起尽力了相互扶持的时光，这时又不得不重新回到丛林法则中思考。

当剩下的四人艰难走到队伍跟前，先到的六人同时拿出了匕首，并指着其中的大胡子说道，如果想活下去，就加入他们，一起对付剩余三人。

大胡子眼见远处的火把并没有往回走的态势，哭丧着脸看了看其余三人，然后慢慢地转身面对着三人，一边往后走向六人队伍，一边谨慎地看着剩下的三人，并越退越快地来到六人队伍跟前。

“现在是7对3，那个虚弱到不行的女忍者由我来对付，5号你来对付那个刀疤大个，其余的人都去对付那个6号臭小子！”8号皮条客指挥着说道。

此话一出，七人党心知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并随着皮条客的分配，众人分着队形寻找各自目标去了。

眼见此时此刻的危机，原本并不与女忍者和稚嫩男通气的刀疤男已开始低声鼓励起这二位说道：“这些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从白天赶路的情况看，只有那个黑人有点身手，其余几个都不算什么。”

说罢，三人党背靠背地形成三角之势，被七人党包围了起来，皮条客身形虽最小个儿，却是率先刺向女忍者的，行进间并未对上午女忍者的身手有半分忌惮。

女忍者见皮条客的身手如此之快，第一想法是躲闪，但背后就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刀疤男和一路上照顾自己的稚嫩男，如果躲闪就会让他们受伤，在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女忍者把两把匕首在手心用食指调整刀刃朝向，一个手心翻转，两把匕首由正握调整为反握，因为她接下来就通过反握双匕首卡主了刺向她下腹的刀锋，并接着一个回推挡住了皮条客另一只手的二次攻击，然后一个闪速翻滚来到了皮条客身后，并没有选择反击，而是向后退了几步，这明显是意图一对一，一方面这样的胜率在女忍者看来赢面更大，且这样还能避免其他二人不会被这七人党中身手最敏捷的皮条客的暗刀伤害。

待两个刺客式的对决离开后，剩下六人继续围着背靠背二人，此时刀疤男分析了局面，就挑衅着对黑人狱卒说道：“你这个杂种黑鬼，不敢跟我一对一正面刚，居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来对付我，这真的很符合你这类下等种族的行事风格！”

黑人狱卒被这话一激，原本就因为要杀人而情绪高涨，被这么一阵灵魂挑衅，立马决定要和这刀疤大个一对一决斗。

刀疤男见计谋得逞，并转头轻声对身后的稚嫩男说道：“我把他们剩余6人中唯一能打的支走，你除了小心那个鬼精的魔术师之外，要想办法逮住那个金丝眼镜男，避开那两个军人，一旦你率先杀了金丝眼镜，战斗便会暂时停止，毕竟只要有人死，所有人的目的就能达到了，我和那个黑鬼一时半会也不见得能分出胜负，所以能打破我们三个人劣势的，只有你了。”

“喂！还打不打？”黑人狱卒怒道。

“急什么急，来，我们去这边单挑！”刀疤男穿过人群走到了另一边的空地。

随着最后一丝余晖完全殆尽，沙漠戈壁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三波人的决斗，他们之间完全不知各个现场的战况如何。

起先因为体力不支的女忍者，被刀法兴如鬼魅的皮条客逼到一直后退的境地，皮条客左右逢源的快刀割开了女忍者身上多处口子，女忍者在穷追不舍的刀锋逼近着，一个不慎滚下了沙丘背脊，一路往下滚暂时与皮条客拉开了距离。眼见自己的身上多处伤口鲜血直流，女忍者深知自己不出几个回合，就会死在对方的快刀下。在星光下，皮条客带着冷冷的微笑缓缓走向倒在地上的女忍者，两把寒光匕首在手上被皮条客把玩地如此戏谑，皮条客犹如一个充满怜悯又得意的小丑，正步步紧逼眼下这个正处下风的猎物。

正当皮条客走向女忍者时，一团乌云遮蔽了头顶的微弱的星光，皮条客眼见此景顺着短暂的光线记忆，一个飞身刺向女忍者所在位置，但却在刀锋斩过沙地之时意识到自己扑了空，但从声音的来源，皮条客紧追不放，向着女忍者的逃离方向再次凭着听觉模拟出视觉影像使出夺命三刀，道道刀锋迎向声音来源，但全都只砍到了空气。

此时，女忍者利用忍者最擅长的黑暗中躲避技能很好的隐藏了自己，但眼看正上方的乌云也很快会消退，顾不上轻声龟息喘口气，女忍者在皮条客的四周都发出了类似脚步的声音，听觉不敏锐的皮条客顿时慌了神，几次格挡仍是被暗处的女忍者削去了几处皮肉，皮条客往一个方向翻滚，试图摆脱女忍者的反击，并抬头见乌云何时褪去，这一看，发现战局转机到了，星光已显现。皮条客立马看到眼前光线可见，但就在此时一道寒光突至，皮条客的脖颈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沙丘中，两个壮汉扭打在一块，两人的匕首都已被对方打落，现在是非常公平的肉搏战。刀疤男在扭打过程中明显体力不支，虽然搏斗经验丰富，几次被黑人狱卒摁在地上吃拳头，但出色的防守，和找到机会就能摆脱压制的应变能力让他躲过几次黑人狱卒的必杀一击，这俨然成了一场持久战场。

而在稚嫩男与其余五人的对战中，由于谁都不想做出头鸟，各种试探动作就是没有一人敢上前打破僵局，这情形就是草原上的鬣狗面对一头狮子，狮子随时都能给任意一条鬣狗一计必杀技，但又觊觎被鬣狗咬住要害，只能被鬣狗紧闭包围。

在对峙了十几分钟后，这时乌云也来到这六人对战的战场上方，一只暗刀突然刺向稚嫩男，当稚嫩男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插入他的身体，但所幸插的是侧腹部，这时当下已不见任何光亮，在可见度为零时，其他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稚嫩男凭着自己的被刺位置，判断出这是8点钟方向的魔术师的匕首，接着凭着自己卓越的反应能力，一个箭步移动到10点钟方向后的金丝眼镜男身后，这片乌云并没有完全经过此地，两秒钟后视线再次恢复，而五人所围之中已不见稚嫩男站在其中，取而代之的景象却是稚嫩男手持短匕，放在金丝眼镜男的脖颈上，并且还打落了金丝眼镜男的两把匕首。

“你杀了他吧，我们不会再为难你。”大胡子收起了匕首说道。

其余四人左顾右盼也都收起了匕首，稚嫩男眼见此景，又想了想刀疤男临走时所说的话，稚嫩男深呼一口气，用力控制住金丝眼镜男，而眼镜男一声声被吓傻的哭声让稚嫩男手上的匕首握得更加颤抖。

就在稚嫩男咬紧牙关欲结束这场血腥的闹剧时，大胡子突然喊了一声：“快看，火把向着我们过来了，而且已经离得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