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香局

小窗上的影子无形中，让虞仁放慢了靠近的步伐。但林建看到蜡烛亮起，却是加快了行进的步伐，随着他快走到土包房门口，屋内的曼妙身姿缓缓站立，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倩影柔弱的站在林建眼前。

虞仁见他们已双双进了屋，便又漫步贴近土包房，林建与屋内女子的交谈声清晰可闻。

“燕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给你在食堂打了几个菜。”林建憨憨说道。

接着是一声清澈甜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原野里：“好多了，谢谢你，林哥哥。”

屋内的燕子吃饭细如雨声，隔着窗是林建痴痴的双手托腮坐在小桌前看着燕子的身影。燕子见他如此痴傻便开口闲聊打破尴尬气氛，询问了他今天在军区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林建犹豫的回答道，他今天都是在给燕子打点生活物资就刚才去大食堂打了饭菜，噢，他在食堂门口遇到了他们的侦查团团长，莫名其妙的对他来了几句奇怪的鼓励。

“噢？你咋回事？你们领导关心下属生活特意鼓励你居然还被你背后议论？”燕子俏皮回答道。

林建表示，他们这个虞团长是一个怪人，平时冷冷冰冰从不和我们这些下属套近乎，今天突然来这么一下，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误被他发现了。

燕子听闻似乎对这个虞团长颇有兴趣便让林建介绍起他的情况。在林建的眼里，这个冷冰冰的虞团长在前些年是一个看着令人讨厌的怪人，林建见过军区里的很多上级领导，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威严军官样儿，而这个虞团长每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总是行为古怪，在军区里不给任何人面子，说话神神叨叨的，给我们军区的战士下了不少荒唐的命令，大家都苦不堪言。虽然这个虞团长在军区独断专行，但军区的最高领导李师长却是对他千般保护，有了这个李师长的掩护和疏通，这个虞团长更加肆无忌惮地指挥我们干一些枯燥又毫无意义的任务。

“那听你这么说，是不是所有人都阳奉阴违地给他做事呢？”燕子好奇问道。

林建急着摇头表示，军区的战士们一个个绝对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光荣子弟兵。我们虽然心里对这个虞团长表示不忿，但这个老家伙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得力帮手，就是我们军区的王政委，论级别，他虽然也是虞团长的上级，但实际上就是他虞团长的小跟班，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得很，看不出有什么本事，但只要这个本事大脾气更大的虞团长出来作妖了，他准能把各方面的情绪压下去，他们俩这一黑一白唱得，让我们南疆河谷地区几年都风调雨顺，年年李师长都能拿到最佳兵团的流动锦旗。

虞仁在外听得真切，这些年在军区的确经常冒出对他的抱怨声，但从未像林建这样说得如此视角客观。正当虞仁想透过模糊的毛花玻璃观察一下屋内的情况，里面的燕子此时提出吃饱了要与林建出去走走。

俩人从门口走出前，虞仁便在土包门上沿卡了一把遁影粉，待门一拉开，这无色无味的香粉瞬间气化在门框之下，两人相继走出不过三步，虞仁犹如塌入无人之境，轻快扶住即将被林建顺手关上的门，并顺势打了一个响指，在被遁影粉迷惑的短暂时间内，所有原先会发生的现实反馈都能被香术士轻易通过其他行为替代模拟出来，当然也包括这扇门合闭上的入锁声。

待虞仁摸进漆黑的小屋，已挽着林建手臂离开土包房的燕子，嘴角邪魅地一笑。

虞仁进入房间后，打着暗光手电开始翻查整个屋子。

这间屋子，除了林建的一些军用品和军装，剩下的都是燕子的衣物，翻找了半天，在一个行李箱里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外观陈旧古朴，方方正正像是一个首饰盒子，盒子上方是一个纹理明显的刀刻符号，往常虞仁并不在意女儿家的小玩意，但出于侦查目的，还是决定逐一翻查。

此方盒闭合略紧，手握两侧一掰即开，但打开后，里面却是空的，正当虞仁关闭方盒塞进行李箱后，虞仁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他后脖子也突然一凉，感觉像是有一个人正在搭在他后背上。

难道他们小两口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心里还在纠结如何向他们解释时，虞仁尴尬笑着转过了脸望向左后方，这一瞧的结果就是，两张惨白的脸面面相觑，一张是虞仁惊恐吓惨的脸，而另一张则是一个面无血色无比白皙的女人脸。

虞仁下意识地两个后滚翻躲在了屋子衣柜的一侧，背对着这个女人，用力喘了两口粗气，然后用手电照了照刚才那处地方，可并无一物，再翻看屋内四周，也没有发现刚才这个陌生女人的行踪。

难道是错觉吗？可是这是真真切切的感知存在啊！虞仁此时心中忽然闪念出一个不好的预感，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当年在攀枝花遇到的一些怪事，不敢联想太多，他便顺手掏了掏袖口的暗袖，拿出自己最后的一颗定神香，作为一个香术士，难免会被自己施放的香反噬自身，这个定神香便是解除香术幻觉的特效药，正当虞仁捏住定神香丸准备吸入鼻孔之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猫嚎。

虞仁此时僵住，心想刚才用手电扫了一整见屋子，却漏掉了天花板，一阵由高到低的冲击声向虞仁袭来，虞仁无奈又矫健地闪滚在了一旁，手上的定神香粉撒了。

正当虞仁闪到一边后，余光看到的那个黑影又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没有了定神香，虞仁此时胸口起伏翻腾喘着粗气，双手也不知在何时颤抖了起来。

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且经历多次诡案的香术士，不可能轻易被这些吓倒，虞仁均匀了呼吸，心中自问是什么让自己如此焦虑？难道当年攀枝花那个案子的那伙人又来到河谷了？心中快速回忆当时的案情，当年的攀枝花，虞仁作为行动的总指挥，生平第一次遭遇了其他香术士，且是一个香术团伙。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种诡异的超自然现象，原本是虞仁擅长的伎俩，在这个封闭的土包房，是香术士理想的施法环境，虞仁恐怕已经入了他人之局了。

既然被动了，虞仁见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就关闭了手电，又闭上了双眼，虞仁欲通过学习运用香术多年积累下来的灵敏感应去感知四周的环境，这有点化被动为主动的意思。

漆黑的房间恢复了平静，屋外的星光闪耀，相比屋内的肃杀气氛，屋外的林建浸泡在银色的星光下，正享受着与明艳动人燕子在一起的时光。燕子指着银河，对林建温柔地说，林哥哥，你就像天上的那些繁星，千万年闪烁，依然都在那。

一旁的林建听燕子这么一说，又是傻痴一脸地看着燕子，不明所以。燕子见林建一脸傻样，就会心一笑，然后茫然地转向星空说道：“而我就像一颗流星，总有一天会陨落在地球上。”

林建好奇问道：“为什么是流星？咋这么悲观呢？”

林建对燕子的认识，只知她出生东北的一个日裔家庭，当年日本战败，在东北留下了一大批中日混血的后代，燕子的父母都是日裔，解放后的红色年代，这样的家庭自然会被认为成分不好，所以林建认为燕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折价给他的媳妇。

林建试探地问燕子，是否愿意答应这门婚事，燕子温柔地笑一笑，这得等他退役后回东北找她，她再回复他。林建像是听到了半个答应，这两天，林建与燕子虽说同住一屋，却是分睡在一大一小的两张床上。老实憨厚的林建听到这一回复，悻悻地搓搓手望向燕子所望的同一个方向，并询问燕子什么时候回东北。

燕子望着星空答道：“等最近的一颗流星坠落，我就离开。”

林建并未把燕子的话当真，只是觉得这是走资派家庭小姐的矫情话，说出来总是那么不知所以然。

屋外恬静安详，屋内的虞仁默闭双眼后，呼吸开始柔和，黑暗中的虞仁全身汗毛直竖，全身的感官系统开启到最敏感的状态，通过敏锐的嗅觉，他并未嗅到猫科动物身上的独有气味。

从小锻炼嗅觉，且闻过数万种气味的林建，可以从混合着多种分子成分的空气内剥丝抽茧出任何一种他想察觉的气味来源，这是目前世上所见的香术士里独有的能力，而此时身陷香局囹圄的他，且已经没有任何香料装备储备的时刻，只能通过这项本能破这香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