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术士

片刻后，李作甫见虞仁不语，便率先发言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平静。

“虞仁同志，既然中央任命你为本次的前线总指挥，虽然我本人以及直接上级并没有得到任何指示和协助资料，但我依然向你保证本次行动，我们新疆兵团南疆河谷军区会全力支持这次行动，所有官兵会配合你的指挥工作。”李作甫坐直了身体眼神聚焦在虞仁方向。

虞仁似乎习惯了中央这种临时紧急，又没有多余指示和资料协助的临时调动。在明确了此次行动，只有此军区最高领导二人组李作甫和王国威，以及虞仁三人了解此次行动，李作甫负责与中央保持全天候的在线沟通和军区的军用资源调配，王国威负责军区人员安排和后勤行动，虞仁做总指挥和情报收集工作。

在紧锣密鼓的人员和军用资源安排布局后，此时已入夜，虞仁松了松筋骨回到了宿舍，推开门是三个活蹦乱跳的儿女在床上嬉戏，此时此刻虞仁嘴角上扬，快步围到了三个小淘气身边。

夜已深，“好妹妹”佘秀秀躺在虞仁宽大的胸膛上恢复着正常的吐息，开始和虞仁仰卧长谈。虞仁很享受这样的久别重逢，每年的家属军访，夫妻俩就趁一个月怀上一个，加上身边带的这三个儿女，家里还有一个大女儿带着另一个两岁的小女儿。

“哥哥，去年你答应的要带我去看河谷往深山里去的万洞窟，啥时候能让我如愿呢？”佘秀秀期待着看着虞仁。

“恐怕——不行。”虞仁犹豫地回答。

佘秀秀听闻后皱起了眉，又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是不是今天你们师长又给你布置什么紧急任务了？”

虞仁不忍这样的场面出现在这样的时刻，作为一名即将退伍的老兵，他也无论如何也要守好中央给他下的最后一道关。

见虞仁严肃无话，佘秀秀像是临别前交代重要指示一样，扶床而起，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的包裹，层层掀开后，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此木盒长有二十公分，宽厚皆七八公分，打开方式为滑盖设计，但要打开此盒，必须推开盖上的华容锁。

佘秀秀自然对此锁推敲娴熟，三下五除二地就滑开了木盒，打开后抽出一根根打磨光滑的小木管子，拔开管口，里面是一根根细长的线香。

虞仁每年都会定期收到妻子千里之外送来的香盒，这不是祭祀祖先或搞宗教迷信的供香，也不是附庸风雅的文人居士所调的香道技艺，而是源自虞家祖传的古老秘术之物。

“老爷子说今年的香，比往年的性子更烈，怕你掌控不了，他老人家特意给你调了运作香，可以让你在施放前过渡掉幻觉。”佘秀秀摆弄着手上一根根香管说道。

虞仁多年神乎其神的破案手段和火线战斗，都离不开家传的生化武器，虽然大众对此知者甚少，但民间的小众艺人对此古老技艺却是传得神乎其神，但说到出处，那年即将四十不惑的虞仁，也对此毫不知情，以他的革命觉悟，多年以来，关于这家传手艺，一直让他挣扎在唯物主义和封建迷信的矛盾裂缝中，但每当他面对蓄意破坏人民利益的强大敌人时，他不得不贯彻他多年以来的实用主义，师以迷信以治敌。

虞仁接过妻子的嘱咐，一夜无话，一直搂着这个懂事的好妹妹，第二天在车站送别了母子四人。

正当虞仁出神地望着远去的卡车慢慢沉下漫漫黄沙的地平线后，身边的战友突然喘着粗气向他通知了师长办公室的紧急会议通知。

“虞仁同志，按照你的指示，一旦河谷地区出现任何异常情况，我们就派遣了机动小组赶赴现场隐蔽观察。”虞仁刚进师长办公室，李作甫就报告了最新战情。

由于这次的总体行动，是处在一个未知的被动状态，虞仁做的一切行动部署都趋向于机动待命状态。

根据虞仁的指示，昨晚做完战略部署后，各个行动小组已经开始火速行动，其中负责河谷地区七个自然村庄的流动人口统计小组，发现有四个村子都出现了比往常较多的商贩来旅宿。

河谷地区，在二十世纪中国改革开放前，依旧存在着大批商旅活动，因为是自治区三不管地带，尽管那时中国大陆正在热火朝天地搞人民公社化，不允许个人搞贸易，但在那块远离红色的边缘地带，依然还残留着最后一片丝绸之路的残影。

虞仁接过李作甫递过来的统计报告，他一眼便看出了一些数据上的端倪。

虞仁在河谷地区所带的数据统计小组非常细心，统计了方圆几十公里所有站点的物资统计，除了流动商贩这几天异常增加之多的情况，在林林总总的数据中，他还发现近几日几个自然村庄在民兵团物资站点所采购的大米和食用细盐量都有明显变化。

这次来河谷地区的各国和各地区的境外势力间谍特工，因为本地人口稀少，且人种比较单一，自然会以挑选黄种人为上策，因为其他人种容易被辨认出来，而当地的维吾尔族人虽然也遍布苏联、土耳其、埃及以及中亚多个地区，但启用这个民族的特工非常少见，且在当下这个紧急任务下，只有苏联有足够的时间成本和此民族人才储备的优势，而其他方面的特工必然都会选择用汉族同胞面孔的人员混入汉族商旅团。

既然是汉族人，自然在饮食上容易被虞仁察觉到蛛丝马迹，尤其在那个年代，特工到了极地执行任务，除了吃军用压缩饼干，并没有后来八十年代才有的脱水蔬菜食用，而大米和食用细盐采购量则是汉族商旅团最直接的人员数量起伏的相关数据。

由此可以得出，几个方面的特工间谍都已经踏足此地，从电台截获情报的四天前，到今天的驻足隐藏，虞仁不禁感叹他们的跨地区调送人员的效率令人窒息，也由此可推测，这些境外特工从香港入境的那一批人必然是先入境，然后通过渗透国内势力的军方空投军用运输飞机跳伞潜入河谷地区的。

“李师长，麻烦您向中央报告查证近3日内全国各军区军用运输机的调用记录。”虞仁说道。

李作甫立即回应收到，并拨通了军用加密电台直接联系了中央负责此次行动的作战办公室。

“虞仁同志，中央回复会尽快在3日内，汇报全国所有级别军区的运输机调用情况。”李作甫挂下电话后，干练地回复虞仁，并询问是否根据各村庄流动商贩的异常情况，决定收网时，虞仁则是抬手表示这只是这出戏的开头，这场暂时没有硝烟的战事，虞仁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5月的南疆已是烤炉开启了红炉的首月，南疆河谷军区师长办公室外的沙丘上，一只四脚蜥蜴已经开始遁沙取凉，师长办公室里的王国威趁着工作部署休息的间隙，去军区的地窖取冰棍解渴，李作甫见王国威前脚刚出门，就凑到虞仁身边低声问道：“你的好妹妹今年又给你更新了什么秘密武器？”

李作甫作为虞仁的直接上级，历年在南疆主持把关两弹一星工程的南大门工作，洞察力敏锐的他，早已发现这位得力干将的核心技能了不得，虽然虞仁与他一直处在半透明半遮挡的博弈合作状态，但情报出身的李作甫早已摸清了虞仁的底子，并始终保持你立功我沾光的原则配合至今，甚至有意给虞仁的特殊身份和能力做遮挡。

王国威不在场，虞仁便是调侃且不客气地回应李作甫，“去，这是人家家族机密，你一个外人瞎打听啥。”

“你的好妹妹，就像国外一部特工电影里给特工提供装备的Q博士，每次都能制造一些惊喜。“李作甫怪笑调侃道。

“小心我举报你，扣你一顶‘洋奴’帽子，别拿我说笑了。“虞仁自6年前从北疆兵团转岗至此，也只有在私下与李作甫谈话时，才能感受到军区生活中唯一的轻松和小刺激。

“话说，在日本，研习焚香并作为精神追求的术士，都被尊称为香道师，那么在我们国家，像你这样娴熟运用这种奇异香术的专家，都会被封上什么称号呢？”李作甫好奇问道。

虞仁被李作甫这一问引出了儿时父亲对他讲的一个故事，早在商周时期，宫廷就风行燃香取乐，传说商纣王常年迷失在一种令人致幻的迷魂香中，一炷香的时间可以让人在自己的幻境中流连数个时辰，纣王因此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最终误了国运，直到周国军队杀入朝歌宫殿，纣王才如梦初醒，故事的最后，纣王因在幻梦中驻足多年，导致一个苍老的灵魂带着年轻的躯壳走进了熊熊大火中，从此结束了荒诞的一生。

在西周一统华夏之地后，封敕了当年被其安排在朝歌宫宇的调香术士，列为周礼之中的等级执行人之一，并赐号香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