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奇怪的曾先生

“我真想不起来，昨晚洗澡的时候发现的，我那裤子不是给洗了吗，我就顺手搁在厕所了，刚才吃过饭去厕所才想起来有这么个玩意儿！”胖子挠了挠头，从我手里拿走那黑乎乎的玩意儿，“你说这会不会是昨晚我从那土坑里扒拉出来，顺手给塞裤兜里了？”

骨头吗？我忽的一阵恶寒，赶紧离胖子远了几步。

“我说老康，你这胆量咋还变小了？这东西的粗细明显不是人骨，估摸着就是什么动物身上，你怕啥？”胖子却并不觉得恶心亦或是恐惧，反复在手里观瞧，瞅那模样都恨不得高根绳子穿起来，挂在脖子里辟邪了。

我没工夫搭理他，自顾自躺下睡了一个多小时，眼瞅着快中午了这才带着他往外走。

临出门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自行车还仍在那破砖窑边上，不由得转头狠狠剜了一眼死胖子，“胖子啊，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你他娘的又是问我借钱，又是弄丢我的自行车，得亏车上皮箱腾空了，不然我得哭死！”

“哎哎哎！你这格局可就小了！咱们兄弟那是一辈子的，你那辆破自行车就是一时的，咋还分不清轻重了呢？”要不说胖子这货没心没肺呢？这才多大会儿，就已经从昨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还有心情跟我拌嘴逗趣儿。

鹤阳市车站距离我家也没多远，我跟胖子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看到一家王记面馆，正开在车站对面。

我俩也不知道那曾先生跟面馆老板认不认识，所以进了面馆只是坐在桌边等候，这年头儿小饭店生意不好，有人进店坐着还能聚个人气儿，所以老板不但没有赶人，还乐呵呵的给我俩端了壶温开水放桌上。

“嘿呦！老板你真会做生意！以后肯定发大财！”吕胖子毫不客气，嘴上卖着乖，手上麻利的倒了两杯水出来。

“胖子啊，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有一点，忒虚了！”我咧嘴打趣，正扭头看向门口呢，一个穿着黑色棉衣棉裤，头上顶着一只绿色解放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进屋先是站了脚，眼瞅着屋里只有我跟胖子俩顾客，当即缓步走过来开口问道：“我姓曾，给我打电话的，就是你们俩吧？”

“对对，是我们！曾先生你好！”我赶忙起身，朝着他伸出手去。

曾先生却是没有跟我握手，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我俩对面，转身对老板喊了句:“老王，还按我的老规矩，不过今儿不喝酒，给我换成一盘韭菜炒蛋，给添点肉丝啊！”

“好咧，稍等片刻啊！”老板当即眼前一亮，也不在店里招呼生意了，乐呵呵直奔后厨而去。

我跟胖子对视了一眼，虽不知道胖子是作何感想，反正我对这个曾先生的印象锐减几分，因为从他嘴角裂开的笑意来看，这家伙明显没准备掏这顿饭钱，从老板的态度来看，这货的老规矩绝对不便宜！

“曾先生，既然二叔跟我说了你的电话号码，咱们也都不是什么外人，我就不兜圈子了！”如此说着，我没等饭菜上来，就直接把吕胖子这些天遇到的事儿，全都给说了一遍。

曾先生听完我的话，表情上没有丝毫变化，“嗯，你说的事儿呢我大概能平，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下，我跟你二叔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或者说，他让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啊？我一时间有些懵，二叔那不靠谱的性子，还能有威胁别人的时候？

“行了，我们这一辈的事儿，就不跟你们小辈儿牵扯了，既然你打电话给了我，那这事儿我就管了！这顿饭先吃饱，然后你们带我去坟坑看看！”曾先生说完这话，老板刚好端上来一盆红烧猪肘子，他也就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动手。

想对我而言，胖子的心思就没那么多了，他听曾先生说这事儿能平，再加上本来就是个吃货，菜肴一上桌他也是坐不住了，拎起筷子那动静比曾先生还要快上几分。

夹在二人中间，我也是无语，只能挑着俩人不争抢的菜品尝上几口，吃着吃着我就越发郁闷，到目前为止都已经端上来六盘菜了，看老板那意思还得会儿忙活？

按照我对鹤阳市物价的了结，今个儿这顿饭至少得三百块！

三百块啊！放在97年这会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多少人一个月才能有五六百工资？

狠狠心咬咬牙，摊上事儿了也没招不是？我自我安慰着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等俩人吃饱喝足去结了账，老板还算仁义，一共五百二十七块，给我抹了个零，只收了五百二。

“有点抠搜啊？我还以为收五百呢！”胖子出了饭店就开始吐槽，听得我一阵无语，能给你抹掉七块就不赖了！

“行了，饭也吃了，你俩带我去看看那坟坑，这事儿天黑了就不好弄了！”曾先生煞有其事的说着，站在路边四下观瞧，发现我俩都是步行过来的之后，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唉，忘了你俩的年纪了！罢了罢了，你们稍等会儿！”

如此说着，曾先生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也没见他多说啥只是报了位置，没多大一会儿一辆桑塔纳就停在了我们面前。

“曾先生，老板让我今天听您安排，您要去哪儿尽管吩咐就好！”司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刚一停稳就急忙下车给曾先生拉开后座车门，那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看得我直皱眉。

“嗯，王老板有心了！”曾先生依然冷着脸，似乎还觉得这待遇不太够的样子？

强忍着好奇心，我跟着曾先生上了后排，胖子的体型不太合适跟我们挤，就自觉的去了副驾位置。

“曾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等我们都上了车，司机开口问道。

“听那小胖子的，让他带路！”曾先生微闭着眼，右手搭在左手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转动着左手中指的戒指。

在胖子的一路指引下，很快就再次开上那条小路，大白天的视野良好，大老远我就看到那辆扔在路边的自行车。

“师傅到地方了，停车！”我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找回自己的东西有啥丢人？等司机停了车，我急忙下去扶起自行车，连塞带踹的给弄进后备箱。

只可惜这年头自行车都是带杠的，普桑的后备箱虽大，可仍然装不太下，只能装了三分之二露出三分之一，后备箱盖实在合不上索性就那么翘着不管了。

“曾先生，这……”司机看着我粗暴的动作，一时间面色极其难看。

“依照王老板的性格，今天因为我就算车子没了，他也不会怪罪你的！”曾先生也有些无语，可谁让我是他这一趟的雇主呢？只能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后备箱掉下的大片漆皮真的不值一提。

“唉！好吧！听您的！”司机无奈，只好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吕胖子见到地方了，自告奋勇的在前边带路，一头扎进昨晚差点没出来的林带。

“小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跟你二叔的性子一模一样，我吃你一顿饭的小事儿，你至于非得这么快找回场子？”曾先生走在我边上，用只有我俩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嘿嘿，曾先生见笑了！”我心里一阵暗爽，嘴上却是打死也不认，“我就一穷小子，那自行车可是我进山收货，安身立命的根本，真要是丢了得心疼好久呢！”

“行行行，我不跟你们姓康的论理！你们都是康有理！”曾先生气的直摇头，索性迈开大步追上胖子走了个并排。

抛开这点小插曲，曾先生看到土坑的第一瞬间，我就捕捉到他的面色有了细微变化，原本保持着淡笑的嘴角微微一僵，虽然很快恢复笑意，却也大不如前。

“怪哉怪哉！按照你们的说法，这胖子就是一个寻常学生，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东西呢？”曾先生绕着土坑走了几圈，然后伸手对着胖子说道：“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拿到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啊？”

“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吕胖子一时间有些不太理解，我却是直接看向他的裤兜。

“骨头！”眼看胖子还没想到，我赶忙开口提醒。

“哦！对对对！”胖子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黑乎乎的骨头，然后递给曾先生，“这东西不是怪事儿发生之前多出来的，是我昨晚梦游跑过来挖坟才多出来的！不过，我也不敢确定，只能说这东西肯定不是我的！”

曾先生微微点头，从胖子手里接过那根骨头，也不知道根据什么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嘴里叨叨着我听不懂的晦涩词汇。

整个过程大概有三分钟左右，我注意到曾先生停止念叨之后，原本还挺红润的面色泛起些许苍白。

“胖子，接下来的活儿得你亲自来办！”曾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找了块石头，对着土坑比划了一下用力抛了出去。

石头砸在土坑底部，陷入被雪水泡泛了的黄胶泥里。

“看到石头的位置了没？把这块骨头横着压在石头底下，然后把坑填回去！”曾先生说的很认真，胖子却有些发懵，跟梦游似的接过骨头，纵身跳进坑里。

胖子的动作还算麻利，很快就按照曾先生说的，将骨头横着压在石头底下，就在他抬头看向我俩，准备问下一步怎么弄的时候，压着骨头的石头竟然猛地崩飞了起来，紧贴着胖子的脑门飞过，要是再低一寸些许，那可就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