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麻烦上身

等我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时分，老爹正在院子里折腾收上来的皮货，老妈站在门口一边往外观望一边扭身跟老爹在说些什么，见到我的身影出现在拐角，老妈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哎呦！我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昨晚回不来也不知道找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你吓死我了知道不！”老妈的嗓门一如往常。

“看看，看看！我就说这臭小子屁事没有，昨天他前脚走我后脚给他算了算，他这次大吉！”老爹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看似风轻云淡，我却知道他这分明是嘴硬，不愿意让我和老妈看出担忧。

“妈，我没事儿！咱们先进屋，我给你们看几样好东西！”我压低了声音，朝自行车后座上的皮箱子努了努嘴。

老妈明显楞了一下，紧接着也就明白了过来，等我推车进了院子赶忙关上院门。

“我的天！鲜鹿茸？你哪儿弄来的！”老爹见我从布兜里掏出裹着荒草的鹿茸，当即瞪大了眼睛，饶是他收了十几年山货，也没在这个季节见到过鲜鹿茸啊！

“嗨，我要说表姨给的，你们肯定不信！”我挠了挠头，昨天的事儿除却喝醉酒后，貌似跟表姐发生了一些超友谊接触之外，也没啥不能说的，索性就倒了杯水一五一十的全都复述了一遍。

听我说完昨天的经历，老爹跟老妈互相对视了一眼，近乎异口同声的来了句：“啥玩意儿你表姨二舅太姥爷的？别说咱家压根儿没有这号亲戚，就算有，那也不在鹤阳这边啊！你忘了咱们老家是哪儿的了？”

一听这个，我脑瓜子又嗡嗡的响了起来！

可不是嘛！我老家在山东省，也就早些年间老爹跑东北收山货站住了脚，一家人这才移居过来，搁这边只有朋友，哪有什么老亲啊！

“你这十有八九碰到山精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既然昨晚没害你，还给你装了这么多山货回来，应该对你没啥恶意，我估摸着你是碰到讨封的了！”老爹阴沉着脸良久，面色越发严肃的看向我，“小子，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跟我们讲实话？”

我嘴唇一阵蠕动，关于“表姐”的事儿我是真不好说，毕竟那玩意儿说出来不臊得慌？

既然老爹都说了昨晚没害我大概率没恶意，我索性咬死了没隐瞒啥，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也就拎着那位老顾客要的东西出了门。

一边往顾客家里赶，我把昨晚的事儿仔仔细细又回想了一遍，喝多了之后在“表姐”屋里，她貌似还真问过我看她像美人儿还是像仙女儿来着？

可要命的是，我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怎么回答人家的！

讨封这种事儿我也知道个大概，反正就是你要说好听的，甭管实话假话那山精都能借你话头儿修成正果，要是说她不像人也不像仙，那她就得重头再来。

按理说，我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昨晚应该是说了好话吧？

我暗自琢磨的功夫，也就到了老顾客家门口，从别墅门前停车位上又多出来的几辆小轿车来看，这位王老板最近肯定又发了横财。

要说起来这位王老板，他全名叫王建诚，在鹤阳市范围内可谓是赫赫有名，名下的建筑公司承包了鹤阳市范围内近乎八成的大工程，也只有他家公司不爱要的汤汤水水，才能漏下去点给那些个小公司。

按理说跟这种有钱人打交道应该挺累，可这位王老板偏偏没什么架子，平日里还有个挺独特的爱好，喜欢穿着看不出名牌的衣服去菜市场讨价还价，我第一次遇到他就是在一个菜摊子前边。

“呦？文鼎来了？看样子我要的东西备齐了！”没等我叫门，王建诚从楼上阳台看到了我，当即兴冲冲的下来给我打开院门。

等我把他要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大理石茶几上，王建诚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好好好！”开怀之下，王建诚连到了三声好，从茶几抽屉里拎出来一叠百元大钞，“文鼎啊，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这鲜鹿茸在这个季节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有了这东西开路，我看这次省里的招标会谁还能跟我争！”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有如此之大的情绪波动，尤其是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我明显从他的眉目间捕捉到了一股戾气！

也不知道是我多心了还是怎么的，我总觉得他看到鲜鹿茸之后，眼睛里的贪婪更胜过欣喜！

“嘶！看来以后跟这个老小子打交道得长点心了！”我暗自在心里嘀咕，毫不客气的拿过桌上厚厚一叠百元大钞，拎在手里颠了颠看样子最少得有三五万块，按照97年这会儿的市值，倒是多给了几千块的样子。

既然钱货两清了，我随口客套了几句就准备走人，哪成想王建诚开口喊住了我：“哎！文鼎啊，你先别急着走，我这儿有个好事儿跟你说！”

好事儿？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没准我还真信了，可今天从这老小子脸上察觉到戾气之后，我对他的话下意识打了对折。

“我有几个外省的朋友今天刚到，他们想要亲自体验一下进山收货的乐趣，我寻思着给他们介绍个向导。”王建诚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似乎观察了几秒钟我的表情变化，这才继续往下说道：“你看咱们合作多次都挺愉快的，也算得上知根知底，向导这种好活儿我寻思着介绍你去试试，他们顶多待上一星期，一天一千块你干不干？”

要说一天一千块是真不少了，97年这档口上，多少铁饭碗一个月也才苦哈哈八九百块的工资？这一天顶人家 一个月还有啥说的？

可我这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没他说的那么简单，按理说能跟他称得上朋友的，那肯定都是有钱的主儿，这些个有钱人没点必要谁大老远跑来龙脊山，就为了体验进山收货？这话我要是信了，怕不是个傻子哦！

“王哥你这可就高看我了！我干这行才多久？实不相瞒昨晚我还在山里迷了路呢！要不是命好这会儿怕是都冻硬了！”我当即开口推辞，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以后跟这个老小子生意可以做，但是也仅仅局限于生意上的交集！

“是嘛？那你以后进山可要多加小心了！”王建诚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担忧，那一脸诚挚跟真的一样，不过他倒没有继续说向导的事儿，跟我客套了几句也就端茶送客了。

从这老小子家里出来，我准备先去银行存钱，这年头治安环境算不上好，入室偷窃和入室抢劫时有发生，家里放这么多现金可不是个好事儿。

或许是因为怀里揣着几万块的缘故，我潜意识里对周围环境多加了留意，时不时侧头看看身后，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看出问题来了。

有一辆125摩托车，从前几个路口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拐弯他就也跟着拐弯，我停下来点根烟，他就也停下来东张西望，虽然表现得漫不经心，可我基本确定就是冲着我来的！

要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我感觉到来者不善之后，并没有惊慌失措，还很淡定的装作没发现，猛蹬了几下提速转过街角就是一家银行，大大方方的进去存了钱，寻思着就算我出来被堵了，光天化日又能拿我怎么样？

要知道这些年东北这嘎达治安问题日益严重，据说各个市县都有专门成立严打专组，那些个揣着枪械满街巡逻的专组成员们，正巴不得有人上杆子送业绩，好达成年度指标呢！

等我存完钱出来，装作不经意扭头瞟了眼路边，骑着125摩托车的家伙还在，我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索性跑去银行斜对过的卤味店买了些熟食和烧酒，带着“尾巴”朝派出所骑去。

平心而论，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身后的尾巴知道知道，哥们在派出所也是有熟人的，真要是敢对我下黑手，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变成严打对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