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长大了

林卫国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

事实上，在他与林铭喝下第三杯的时候，他就把王翠兰的事情，给抛到脑后了。

多年没碰过酒的他，加上自家酿制放了好几个年头的老酒，很快就让他有了醉意。反倒是林铭，年轻体壮，同样三杯下去，也不过只是稍微有点红脸罢了。

“林铭，再过一个月，你就要上大学了。等你过去了，可得好好努力，千万不要浪费了这出人头地的机会。要是遇到啥事儿，也别藏着掖着自个儿难受，记得尽管跟爸说。”

有了醉意的林卫国，端着酒杯冲林铭叮嘱着。明明他自己都说了，距离开学都还有一个月。

“爸，放心吧，我知道的。”林铭自然是点头应道。

“嗝。”林卫国打了个酒嗝，继续道，“你爸我呀，没啥本事，打了一辈子工，都没存下什么钱。你娘呢，又走得早，这些年你自个儿努力学习，爸都看在眼里，辛苦你了。”

说着，林卫国的眼睛渐渐泛红。

“爸，不能这样说，您把我养这么大，就已经是很有本事了。至于学习的事情，那本就是我该回报您的。您放心，到了大学里，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等到时候我大学毕业了，我就回来给您好好尽孝，让您过上好日子。”

林铭的眼睛也是感到一阵酸意。

未来的他，成为金铭集团的董事长，成就之高，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比得了的。

但，事业有成，却并不代表他没有留下遗憾。其中一个，便是自己的父亲，林卫国。

当年，林铭能够上大学，是靠着父亲拼命打工，乃至卖血才好不容易凑齐的学费。后面尽管林铭上学期间半工半读，但为了不让他因为生活费而产生负担，林卫国每个月都会给他寄过来整整五百块。

五百块，或许在别人眼中并不多，但林铭却很清楚，这五百块，得是自己父亲留下多少汗，出了多少力，才能换来的。

要知道，林卫国那时候一个月努力下来，也不过就只能挣个七八百。给了林铭五百，余下的钱，林卫国得有多省？

好在，林铭没有辜负自己父亲的栽培，始终努力学习，年年都以优异的成绩拿下奖学金。只是每每他想要将奖学金交给自己父亲的时候，林卫国却是推辞他这边根本用不到这么多钱，硬让林铭自己留着花。

然而，谁又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在林铭顺利毕业，收拾这行李准备回来的前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自己的父亲，在工地上，吐血倒下了。

那一刻，林铭只觉天塌下来一般，顾不上再收拾什么，夺门而出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可等他回到家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再也挣不开眼睛的父亲。

是的，他甚至没能跟林卫国见上最后一面。反而是林卫国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都还在为他而努力挣钱。

爸！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您再想当初那样的！

林铭暗暗握紧拳头，心中按下决心。

“好好好！”林卫国连说了三声好，“儿子长大啦，懂事很多啊。可惜，你娘要是泉下有知，也肯定会感到高兴的。呜呜——”

说到这，林卫国终于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哭出了声。

这个已经是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林铭的记忆中，他从未有哭过。哪怕是林铭母亲去世的那天，他也只是如木头人一般，呆滞着坐着。

可却在今天，林铭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哭声。

那是一种卸去身上重担的释放。林铭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太大，大到他可以为了林铭的学费，向别人下跪祈求。

而现在，他不需要再那样做了。因为，他的儿子，长大了！

……

父子俩喝完酒，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后了。

几年来，林卫国头一次彻底喝醉，直接趴在桌上，无意识的说着胡话。

好在林铭倒是没有跟着一次醉过去，虽然他喝的也不少，可良好的体质，让他对酒精有着一定的承受力。

将林卫国扶回去床上，林铭也没有闲着，收拾了一下屋子，便在院子里又是练起了拳。随着一身热汗冒出，酒精也跟着排出了不少，让他清醒了过来。

不知不觉的，天就黑了下来，燥热的夏日，在夜风下，渐渐有了一丝冰凉。

林卫国还在熟睡，估计今晚是醒不来了，林铭也没有喊他起来的打算，给自己随便煮了点东西吃，便是出门，往村尾的小河过去。

“你个没用的家伙！老娘过去要东西，你躲在哪了？躲在哪了！”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废物东西！”

“呜呜呜——”

路过孙旺财家，林铭听到了屋内传出来王翠兰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摔东西的动静，之后便是王翠兰的哭声。

倒是没想到，这个母老虎也会有哭的时候。

但这事并不在林铭的考虑范围内，不管是孙旺财还是赵武，亦或者是王翠兰，他们在林铭的记忆中，都不过是过客般的存在。

或许，当他从村子离开上大学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跟他们走上不同的道路。

林铭没有窥探别人夫妻吵架的特殊癖好，并未多做停留，迈步便是往村尾继续过去。

不一会，他就到了村尾。站在这个位置，一眼就能看到那条从村尾淌过的小河。

在污染还未达到未来那个程度的时候，农村的夜空，可以看到漫天繁星，犹如闪亮的宝石，点缀整个夜空。而如此漂亮的夜色，又倒映在了地上的小河，让小河变成一条流淌着宝石的梦幻之河。

冰凉的晚风，吹拂着河岸边的青草，发出舒服的‘唰唰’声，还将夹在其中的野花香，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而在这绝美的夜色下，河岸边，一道消瘦的身影坐在那儿。

她穿着白色短衫，展开的秀丽长发，被夜风肆意撩拨，却是给这绝美的夜色，又添上了一抹不一样的感觉。

果然，她还是习惯来这个地方。

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林铭心中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