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这是个高手

陈少将军丢给汤显裋褐和骑兵常用的长披风。长披风由深蓝色的毛料裁成，既能抵御风寒，又能遮挡酷暑，是西大营根据等级森严的管制分发给各位副将的。陈少将军特意给汤显讨了拿来穿。话说回来，汤显说白了就是一个书生，混在行伍，怕吃不消。

从床榻上跳下，拍拍手，站起身，陈一水穿戴完将军甲胄。原本这是第一次穿古代的战甲，摸着腰中胯刀，耳边仿佛听见千军万马的喧嚣，压抑住心中溢于言表的激动，用老黄都准备好了的锦缎擦手，旋即递给汤显，单独地走出卧室，最后不忘挥手提醒道：

“汤达，可别想着你找到的真相就是真相，你知道的，廖一春是个不太好纠缠的货儿，我们要让他认为给到的真相才是真相。往往不真实的，别人原因相信的事实，才能救命。廖一春常年淫浸官场，不是仅凭你一项热血就能扳倒的。为陈叔叔翻案，已是死局。你是书生，你知道的，下棋的制胜之道就是死相还生。”

做完人生导师的陈一水，走向马厩，向老黄要了匹骏马，不忘调侃道，“老黄，这院子中的女婢真少，我走了这么老远，没见到一个，我怎么给汤达找个对象？”

汤显跟过来，此时，老黄正在跟马厩里的老马唠嗑，刚才的调侃正好被听了去，呆站在原地，习惯性的咧嘴嘻哈笑，朝着陈一水翻了个白眼，打趣道：“陈一水，你别扯犊子了，想找对象跟我说，宁海县年轻貌美的花魁我倒是认识，你若是有意，这就以父母官的身份给你做媒，花魁自然不敢推托。”

陈一水做了个鬼脸，诧异道：“汤达，还父母官呢？你现在还是代罪之身，信不信出了这门，就被纳兰果果给掳了去。掳了也好，正中某人下怀！”

汤显绵薄的脸上红成一片，嘴角有些发麻，说话反而结巴，“你拿我打什么趣？群主的清誉岂是你我能够玷污的。”

不过，陈一水以担任电灯泡十多年的经验，还是看得出来，汤显在南华寺十分胆怯，若非真爱，怎会让这个连死都不怕的汤县令诺诺威威呢。

这天下有一种极其爱面子的男人，遇见心仪的姑娘，很是胆怯，打死都不说。

陈一水学着汤显结巴的模样，打趣他，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可就要……”

汤显将陈一水到嘴边的话打乱，将正在擦手的锦缎扔过来，“我改日请个画师，把宁海县的花魁们画了像，喜欢哪个你就说，在帮你讨老婆这件小事上，我……”

马厩里有一条孤苦伶仃、枯瘦如柴的乳白色坡马，摇着尾巴驱赶着蚊虫。陈一水觉得这匹马有意思，就让老黄把它牵出来。

老黄觉得滑稽，西大营的陈少将军，挑来选去，竟然选了一匹弱小的马，不仅如此，这匹乳白色的马还坡脚。

难道我大北朝真的穷到，要让陈护国的亲侄子，骑上这么一匹拿不上台面的马上战场嘛？老黄暗暗思索，丢不起这人，遂建议，“陈少将军，您这眼光未免太独特！”

老黄实在不想昧着良心说陈少将军慧眼独具、眼光老辣，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会没屁眼。

汤显在一旁幸灾乐祸，咧着嘴呲牙笑，这毛病怕是永远都改不了了。他望着那匹乳白色坡马，感叹着，陈一水的眼光让人哭笑不得，偏偏挑了一匹被人不待见的劣马。

陈少将军扬起身上深蓝色长披风，抓住马鬃，飞身上马。他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这匹马，反而觉得这匹坡马比那老黄、汤显可爱的多，只是有点担心这马的抗震效果怎么样？毕竟乳白色是一匹坡马，它要是颠起来，会不会把五脏六腑都给掏出来。

不过，这匹马或许是长期不被兵士骑，在马群中很落寞，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很抗拒，而是象征性的鸣叫了一声。这叫声有点像驴叫，后面的马群，接连不断地此起彼伏的跟着叫。

让陈一水感到开心得是，这乳白色坡马并非毫无用处，相反，那些高大威猛的马儿，此时压低了声音，学着驴叫。

能想象到？

大北朝西部边疆的征西将军府，西大营的马厩里，一群跋山涉水、在战场上如履平地的战马此时正在学着驴叫。

陈一水跨坐坡马，取下腰中胯刀，指着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我是陈护国的侄儿陈一水，在宁海县当过捕头，如今在查军械藏私案。飞卢将军朱如是称我为陈少将军，说我是西大营的统帅。既然如此，在场的北朝男儿，可否愿意随我前去擒住都指挥使叶猛，还我陈叔叔一个公道。”

昨夜里，朱如是将所有副将和精英派出去支援杀海沟，留在西大营的都是些老兵、伤兵，这些老兵多多少少跟着陈一水打过仗，听到‘陈护国’三个字眼圈就红了，每个兵士胸中生出一团怒气，眼中怒红冲天。如果这团怒火可以秤量一下，足有千斤重。

老黄不敢任由陈一水胡闹，施展功夫，看似天人交战一般，转眼之间，就已经从二十多步远的地方移到乳白色坡马的蹄前。眨眼功夫，陈一水手中的缰绳就稳稳地签在了老黄的手中，原先凝重的脚步终于轻盈了两分。

陈一水一边擦口水，一边嬉笑，道：“你可是高手？”

不远处的汤显，两只眼珠子瞪得滚圆，生怕错过了老黄变幻的脚法，诧异道：“老黄，你能使‘饮春’和‘醉秋’，果真不是凡人。”

老黄仗着烧火劈柴的爽快，点点头。

陈一水扯着老黄的手，坡马被老黄吓得畏畏缩缩，缰绳也被老黄牵引。

更让陈一水无奈的是，老黄的另一只大手擒拿着他的腰肉，根本动荡不得。

他小声的问，“老黄，你是很高的那种？”

老黄头也不抬，谦虚道：“我就会点做饭的功夫，喂喂马，照顾下姑娘，比不过你叔叔。”

陈一水蔫了，眨了眨眼睛，让汤显送自己回屋。

刚下马，西大营中各处的老兵一个个纷纷跪在了老黄的面前。

迈不动步子，为北朝征战一生的老兵，正在用战场最高荣耀，以兵谏，不为调令，自负擒贼人，救陈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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