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华寺案宗

南华寺案宗详细的记载着廖一春的笔录。

元华十七年五月，朱如是请兵战余国。

朝中各部各司虽然暗流涌动，但在人心上皆全力备战。余国不过二十万众，虽不大，但在战略位置上特别重要，遏制住大北朝西进的要塞。

同月，朱如是驾黑马与亲卫兵在宁海县外巡逻，见一可疑车辆深夜运粮草从宁海县出城，驾车者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却十分警醒，身负武功。

朱如是跟随着潜行了很久，驾车者却忽然间从空旷的平野里消失了，亲卫兵赶上来之后，在原地和远处的山脉找了很久，没有踪影。

随后，朱如是对车辙进行了勘察，心有疑惑，这车辙印很可能不是运粮草的车压出来的，因为粮草的载重不可能让车轮压出这么深的车辙。

朱如是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宁海县令汤显，汤显按照描述的地址，寻找了方圆十里的建筑，没任何发现。

汤显只好端坐县衙，等百姓来报线索。一方面命令宁海县丞萧书章封锁宁海县城，一方面命令宁海县主簿张越大调查过往宁海县的名册以及原住民的户籍信息。

萧书章向汤显诉述疑惑，“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难道是妖物作祟！”

好在并无百姓死伤，更无财物缺失，这事也就淡忘了。

元化十八年3月，冬末，又下了一场雪，一些脚力商人，途径宁海县，身上背负着江湖杂耍的宝箱。

宝箱有暗格，核验过，皆是些江湖杂耍的玩意儿，刀斧棍棒之类。

无夹带，就放行了。

只是这行人说来也怪，在宁海县城外徘徊数日，只等那场浩大的雪下完，方才离去。

而且，离去的方向与朱如是潜行发现妖物作祟的方向一致。

随后，陆陆续续会有一些西边来的乞丐在此处聚会。

萧书章很开心，往日里这些乞丐没得处理，如今在城外聚合，不仅可以一并开仓放粮，而且还能让宁海县恢复往常的干练整洁。

元化十八年7月，西部战事吃紧，余国面临着灭国之灾。

皇帝御笔一勾，命令陈不归押军械火速赶往西大营，给朱如是增加器械，另外还派遣纳兰飞熊手下的龙虎侍卫营前去支援。

元化十八年8月，陈不归翻越罗浮山到宁海县城下，扣城门而不入。

陈不归与主簿大人张越大争吵，张越大称未能收到兵部调令和都指挥使令，故不能放行。

两日后，龙虎侍卫营赶到，龙虎将军前锋骁骑旅帅龙向飞与禁军骁骑亲卫蔺相伍夜中叩门，追问汤显为何军械迟迟未到。

汤显呵斥了张主簿，连夜出城，飞马到陈不归所在的营地。

赶到营地时，已是次日午时。

陈不归启程之时，检察军械，竟然发现许多没有登记的崭新军械，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劣质品滥竽充数。

汤显感到形势严重，又深知陈不归为人，便当场以县令无权过问军旅之事为由，放一行人前去西大营。

此时都指挥使叶猛赶来，缴了陈不归的兵权，将多出来的军械重新登记造册，治了陈不归私藏军械的、延误军机的罪名。

同月，陈不归自知私藏军械、延误军机是死罪，竟在众军士面前自杀，无一言留世。

皇帝感念战事吃紧，一气之下，陈家以藏私罪连坐。

最终，案宗以廖一春的‘查证巨细，不可翻案’为评语，递交刑部。

刑部奏明皇上，请陛下圣心独裁。

老皇帝面无表情，对着纳兰飞熊再三叹息，道了三声，“罢了！”

纳兰飞熊常年侍奉在皇帝身边，擅长揣摩皇帝心意，便叩首，“纳兰飞熊愿为陛下分忧，既然已为铁案，陛陛下不用担心，臣这就让女儿去趟宁海取来案宗。”

大北朝律法，案宗入天子库，方为铁案。届时皇帝朱笔一封，当朝永不翻案，这也是大北朝皇权独裁的体现，在位时，独断永不出错。

天意不会错，臣民自当信服。

于是，纳兰果果深夜胯刀，禁中披甲，叩响十二道宫门，受天子密令，以迅雷之速去取来案宗，归于天子库。

这是整个军械藏私案的过程。

陈一水翻阅完案宗以后，问道：“汤达，如果是皇帝御笔勾圈的，还有翻案的可能嘛？”

汤显记录着陈一水提过的一处‘车辙印’，还有纳兰果果提过的一处‘脚力商人的宝箱’，还有心有芥蒂的让他想不明白的‘这些器械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押解车上的’问题？

汤显答：“假设成立，翻案还是有可能的。郡主，二山，二位来看，现场查出了很多没有记录的军械。都指挥使叶猛来了后，登记军械，治了陈不归将军的罪名。假设陈不归受了冤枉，可他为什么一心求死呢？如果他没有受冤枉，自知罪名败露，要搭上整个陈族为他殉葬，明显不值得啊。”

纳兰果果在一旁按照汤显的逻辑继续往下推理，补充道：“世人皆知，陈护国战功赫赫，陈家恩宠备至。陈将军作为陈护国的亲弟弟，为了这点来路不明的军械，不至于自杀。看在陈护国的面子上，无非就是削减点俸禄而已。”

陈一水忽然冷笑，道：“可不是嘛！如果汤达的假设都成立的话，那么，不归叔叔必死无疑？”

汤显扭过头来，将案宗放回案桌上，问：“为何？陈不归必死无疑，这是为何？”

陈一水答：“死无对证呗！陈叔叔只要死了，就死无对证了！还不是那些真正怕被牵连的人，想说啥就是啥？”

汤显异常激动，道：“你是说都指挥使有问题？”

陈一水答：“我不知道。在职场上混久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我把锅甩出去，就永远查不到我。当事人就是这口锅，只要锅不开口，就做实了锅的质量不行，而掩饰住了真正的真相。如果厨师不掂记着这口锅了，这事很快就淡忘了。”

纳兰果果凑过来，问：“流氓，你是说厨师有问题？”

陈一水答，“厨师有问题，不对，不是厨师有问题，是有人不想让陈叔叔说话。”

纳兰果果又问：“可是陈不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了，你怎么解释？”

汤显答：“除非死的人不是陈一归，或者说，陈一归一早就死了！”

纳兰果果和陈一水两个人一脸懵逼的望着汤显。

汤显却微微一笑，扯过陈一水，作揖，说了句，郡主，我们去趟西大营，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