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以死明志

“你血口喷人！”李裴怒斥小太监，而后看向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赵璃，矢口否认，“皇上，奴才从没有起过害人之心，更没有和这个小太监同流合污！皇上明鉴啊！”

“你说你没有害皇后，那么朕问你，出事当天，你人在哪里？送给皇后的饮食可是你一手准备的？可有旁人在你的身边？你给朕将那天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若有作假，你知道后果！”赵璃打心底里也不太相信李裴会害人，便给他一个机会澄清。

“回皇上，皇后的饮食一直都是奴才亲自做的。因为是给皇后娘娘补身体的，所以除了奴才的女儿，奴才从来不会让别人插手。”

李裴想起那天的情景，慢慢地赘述，“那日清晨，天香楼出事，派了人找琼琚，奴才想着平日里也就是几餐饭的事，便让琼琚回去了。”

“哦？可有此事？”赵璃闻言，扬眉看向一旁的李琼琚。

“回皇上，确有此事。那日民女原本已经进宫，可是后来身边的丫鬟找进宫说天香楼值班主厨出事，掌柜的急忙找我，民女这才匆忙离去。”

“这么说，当时，只有你一人在场？”赵璃换了p，扬声问李裴。

l“是。”李裴说完，见皇帝面色铁青，心中一惊，想起那日的事，又继续道，“不过，那日奴才酉时正在熬制药膳，正巧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急匆匆跑到后厨，说是……”

“说什么？”赵璃皱眉。

李裴望了赵璃一眼，踌躇道，“说是……皇上传了口谕，让奴才去御花园见皇上，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传给奴才。奴才这才会放下已经快要完工的药膳，急匆匆离开了。可是，等到奴才到了御花园以后，并未见到皇上，等了一刻有余，奴才才惊觉被人骗了。”

“满口胡言！”赵璃大怒，“朕何时让人传旨叫你去御花园了？”

“这……”李裴嘴里发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为的就是害皇后小产，再让自己做替死鬼。

“李裴，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假传圣旨这种事情你都可以编出来？啧啧，真是满口胡言！”独孤媛唇角微勾，出声讽刺道。

“皇上，依臣妾看，这李裴根本就是受了瑜妃指使，受了钱财好处，否则又怎能编出这种谎话？这样的人，皇上可不能轻易饶了。”

“来人！去传瑜妃！”赵璃一声怒喝，立马有宫人前去。

不多时，那宫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殿内，面色发白，颤抖地跪在地上，口中哆嗦道，“皇上……瑜妃娘娘……瑜妃娘娘……上吊自尽了。”

“什么？”

赵璃一愣，皇后也是不敢置信。

唯有独孤媛微微低头，端起茶盏浅呷一口，借此遮挡住微勾的嘴角。

“皇上，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瑜妃妹妹这明显就是畏罪自杀，若不是有亏心事，又怎么会这个节骨眼上上吊？”独孤媛放下茶盏，眉眼瞥过一旁的小太监，继续怂恿，“何况，方才这个小太监可是亲口说了，这件事情，是瑜妃妹妹指使他做的。现如今瑜妃妹妹自戕，这还不够明显吗？”

赵璃面色越发难看，眉头紧皱，思忖良久，一拍桌子，喝道，“来人！给朕将这几个谋害皇后，毒害皇嗣的混账带下去！”

“皇上！奴才是冤枉的啊！奴才什么都没有做啊！”李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快步跪着上前，拉住皇帝的衣摆，急声解释，“皇上，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奴才，奴才是冤枉的啊！皇后娘娘，奴才没有想要害您啊！”

“皇上，皇后娘娘。这件事情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害皇后小产，嫁祸给我和我父亲，目的就是为了巩固有些人的地位。”李琼琚跪着爬到皇后身边，眼角瞥了独孤媛一眼，紧紧抓着皇后的裙子，苦苦哀求，“皇后娘娘，您是看着我长大的。皇上，我父亲伺候您多年。我们父女二人的性格，你们是最清楚的。这件事分明是有人陷害！请皇上明察！”

赵璃刚要开口，便被截去了话头。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认罪？还敢满口胡言，祸乱宫闱，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仗着在皇上身边多年，就敢害人？如今还敢向皇上求情，皇上若是饶了你们，岂不是着了你们的道？”

独孤媛一拍桌子，面上义愤填膺，说的话却是给赵璃听的。

果不其然，赵璃闻言，刚刚有些动摇的心思便又没了，疲惫地捏捏眉头，失望的看着李裴，“你在朕的身边少说也有二十年了，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良善的人，没有想到，你的心思竟然这么狠毒，皇后肚子里面的孩子才四个月大，你竟然为了一点金银财宝，置多年的主仆情谊不顾，欺上害主？朕，是留你不得了。来人呐！把他给朕拉下去，听候发落！”

赵璃脚下发力，将李裴踢落在一边，疲倦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不忍心。

“皇上？”李裴喃喃低语，“奴才在皇上身边多年，一直以为皇上是个明君，不想，竟是奴才看错了……”

赵璃皱眉，却没有搭话。

李裴惨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推开前来缉拿他的侍卫，痛心疾首地望着帝王无情的样子，喃喃自语，“既然皇上已经不需要奴才了，奴才留着还有什么意思？奴才一生清白，没有想到临了，却要背负一身骂名，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说罢，李裴绝望地冲着殿内一根柱子俯冲过去，李琼琚只觉得心头发冷，惊叫声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冲出，“爹，不要！”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李裴一头撞在金銮殿的雕龙柱上，不算厚实的身子慢慢地向后倒去。

赵璃一惊，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幕，心头突然有些沉闷。

皇后惊愕地捂住嘴巴，发不出一声。

独孤媛得意一笑，悠然端起茶盏，惬意品尝。

“爹！”

李琼琚大喊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心头一阵揪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心脏，钝钝的疼。

她再也忍不住，快速扑到李裴身边，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哭声嘶哑，“爹！”

李裴恍然间睁开已不甚清明的眸子，笑着看了女儿一眼，随后吃力地抬手伸向了赵璃，气息孱弱，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皇上……奴才……奴……才……没有……没有害……皇后……奴才……以死明志……请求……请……求……皇上饶了……饶了……”李裴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哭的泪人似的女儿，笑了一下，“饶了……奴才的……女儿……”

说到这里，布满老茧的大手猛然垂落，双眼一闭，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