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们是同桌了

教室里窗帘没拉，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正安安静静看书，斑驳的阳光撒在少年的发丝上，江居安迎着清晨的清辉，如梦如幻。

不知道为什么，隔着一教室乌压压的人群，她总能第一个搜寻到他的身影。

江居安什么也不用做，就站在那儿，她看着都欢喜。

阮妩拨了拨头发，走过去，在他座位边站定，伸手拍拍他的肩，笑眯眯：“江居安，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江居安目光落在搭在他肩上的手，小姑娘的指尖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白皙娇嫩的手软软搭着他的肩，再往后是一截白得透明的手腕。

他掀掀眼皮子,视线上移看着拉他衣服的姑娘，扬眉表示疑问。

他不动声色，偏了偏身子。阮妩手一空，不满地嘟囔：“江居安，我再说一遍，我们现在是同桌了。”

“哦。”平淡得跟八二年的老白开一样。

阮妩没在意，经过这几天，他已经发现了，这人就是闷葫芦一个。不过也好，男孩子死皮赖脸像什么样子。

可阮妩不知道多年后，再想起现在的想法，直想抽自己。社会是个大染缸，可没想到能把江居安变得没脸没皮。

刚刚的对话叶欢听在耳边，她当然知道阮妩喜欢江居安，可她也没法欺骗自己的心。她不得不承认，看见江居安脸会红，心会跳。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她有时候会羡慕阮妩敢爱敢恨的性格。可她不行，她不敢赌。

年少时期的爱情浮萍如梦，多少情真意切的喜欢最后都败给了现实，她没有阮妩优渥的经济条件，没有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的幸福家庭。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不敢浪费仅有一次的青春。

叶欢眨眨眼，轻声笑道：“阮姐，你要抛弃我呀！”

叶欢本就长得柔柔弱弱，一双杏眼清澈透亮，谁看了都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阮妩也对自己重色轻友的行为不耻，她凑过去，捏捏叶欢的脸，故作心疼模样：“我也是没办法的啦，你看我就坐你后面。”

她顿了一下，继而凑到叶欢耳边悄声说：“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你和江居安我都要。”

阮妩说完看着江居安咯吱咯吱笑。大概这是她好些天，难得拿的出手的开心事情了。

阮妩的书桌除了几本不怎么翻开的书，其余的东西都没有，换个座位就像原地踏步了一小步。

她趴过去，咳嗽了两声，又眼巴巴望着江居安：“江居安，我搬不动。你帮我一下可以吗？”

搬不动完完全全就是假的，阮妩再怎么说也是练过的，力气比一般女孩都大；可需要帮忙是真的，尤其是需要江居安的帮忙。

江居安好像明白了，只要这小姑娘一清嗓子说话，一定没啥好事。

说实话他不太愿意。江居安骨子里本是冷淡的人，不太想跟不熟的人有太多交集。

如果是对别人，他会毫不犹豫的帮忙。同学之间的帮忙而已，没什么不合适的。

可他要是帮了阮妩，她肯定不会觉得这仅仅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拒绝了。

他居然拒绝了！在听到江居安清清淡淡的一声：“自己搬”之后，阮妩要炸了。这江居安怎么就会跟他对着干。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

“自己搬就自己搬。”她嘟囔着。

这节课本来是体育课，因为下雨，安排他们在教室复习。不大不小的教室，有人趴着睡觉，有人打游戏，还有不少人跟江居安一样在看书。

江居安拒绝的声音不大不小，反正声声落入唐景耳朵里了。

唐景最近真觉得，这耳朵跟观音菩萨开过光一样，不想听到的事情总让他完完整整，一声不差落入耳朵里。

不知好歹，真的太不知好歹！

他心绝不耐，猛一踢开桌子，坐唐景前面的刘枫吓了一跳。这大少爷还真是阴晴不定，说变脸就变脸。

然后刘枫就看见唐大少爷唰一下站起来，几步走到阮妩前面，拉着她质问：“为什么换座位？”

阮妩莫名其妙，抽回手：“什么为什么，我想换不行吗！”

唐景看着面前这若无其事的小姑娘，他心里都要气炸了，可她一说话，心又软了。

他扯扯嘴角：“你也就只对我这么放肆。”

阮妩难得好心情跟他开玩笑：“那是，我们可是——”

她顿了一下，凑过唐景耳边说“开裆裤的交情。”

温热的气息敷在皮肤上，唐景心头一热。差点就被这姑娘撩得缴械投降。

“哎！”唐景无奈沉声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

随即把人往一边拉，扯开椅子，把书桌搬到后面靠窗的位置，还很贴心的把椅子摆好了。

阮妩拍拍他的肩，大义凛然：“好兄弟！”

这下丢失的面子可终于找回来了。她心里是有点隐隐开心的，挑眉，看着江居安，那眼神好像是在说：“看吧，姐也是有人帮的。”

阮妩撑着下巴，侧身盯着眼前的人。

江居安有一双很浅的双眼皮，点漆似的眼瞳。明明一双先天的笑眼，眼底却覆上阴影。

哪儿都好，就是看起来有点阴郁。

阮妩凑过去，鼻尖轻嗅：“江居安，你怎么不理我。”

少年身上的气息像雨后森林一样清新，少年的眸光又像夜行的萤火虫一样绚烂。她心里的五彩烟花都要飞上了天，可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为什么就不知道呢。

江居安挪了挪椅子，口气疏淡：“有事吗？”

“江居安，今天带手机了吗？”

“没带。”

依然是冰冰凉凉的，好像他心底是一层冰窖似的。阮妩总觉得要不是自己明朗，跟他坐在一起，迟早要给冻成冰块脸。

阮妩都看到他抽屉里的手机了，还说没带。江居安在她的心里多了一个缺点，哪儿都好，就是撒谎不打草稿。

她闷哼一声，翻出手机，找到班级群里那个沉闷的头像。微信号肯定是手机号。

她拨通了电话，江居安书桌的手机震了震，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两人听见。

阮妩装作毫不知情，眨巴着眼睛：“接电话啊，江居安。”

江居安侧头瞄了一眼一脸乖巧的阮妩，抽出手机，一串陌生号码。

他看了一眼，余光瞟向阮妩嘴角勾起时幸灾乐祸的样，就了然了。

他正了正嗓：“骚扰电话。”

阮妩急了，抢过他手机，翻到微信申请列表，忙不迭按了同意。看到微信聊天界面显示“已是好友”的标志，她才把手机还他。

喜欢一个人往往都是从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开始。虽然阮妩这个“要”有点不同寻常，可是这个嘛也要因人制宜。

对待江居安这种闷葫芦，要温水煮青蛙似的跟他耗着，怕是毕业了人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江居安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孩有点想笑，还是抿住了嘴唇，下颔线紧绷，带着警告意味：“给我。”

阮妩撇撇嘴唇：“好啦，给你给你。”

阮妩觉得江居安现在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在跟她闹脾气呢。她想着想着就笑了，肩膀一抖一抖伏在桌面上。

于是在这一天里，少年少女终于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在一个夏日的雨天，在一个普通的上午，两个人就若有似无联系在一起了。

在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今天仍觉得热泪盈眶，在十七八岁的年纪，那样明目张胆的爱一个人也是需要勇气的。

或许冥冥之中注定了两人的相遇，又阴差阳错造成了日后的误解。可要怪只怪月老不仗义，红线只牵了一半，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