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人生如戏

说完，他如来时一般轻巧自如地跳在树干上，再度隐匿于密林的黑暗之中。鹿仙台还是第一次被比自己小的毛头小子用鼻孔藐视，还没来得及追上去理论明白，人已不见了。

鹿仙台听这声音耳熟，想了一会儿明白了：这不就是在荒原上那个擅自行动的臭小子么？叫什么，朝风？

鹿仙台慢慢走到尸体前，伸出三根手指问脉，人是已经死透了，然而她却发现了一点端倪：这人在生前就已经被某种东西夺舍了。

难怪会突然抓狂。

眼下她对情形全然不知，却能通过直觉发现异常。这片密林的憧憧黑影之中，酝酿着一股很是邪性的“炁”，看死者的衣裳也齐整，那他们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是捉鬼捉妖，还是执行任务？

鹿仙台瑟瑟发抖，并深刻想念詹道长。

别说詹道长了，她甚至开始怀念起那个用巴掌把自己扇晕过去的萧无情。

看这少年和自己差不多的岁数，却惨死在这儿，鹿仙台心里到底是不忍，咬了咬牙，将尸身草草掩埋，埋到一半，忽然间觉得脊背发凉，她转头一看，只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蛰伏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死死盯着自己。

那家伙生的像猞猁，却有一颗硕大无比的头颅和黑亮皮毛，在发现鹿仙台转头之后，啸叫一声扑了上来！

糟了！

黑影转瞬即至，落地几乎没有声音，鹿仙台就地打了个滚，整个人顺势躲在了树干后，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齐腰粗的树木竟然被一掌横腰拍断，鹿仙台也顾不上许多，胡乱从腰中摸出一把刀，对着怪物迎头劈了下去。

那怪物虽然体型庞大，身姿却异常灵巧，这一刀下去只斩断了些许皮毛，它猛地张开血口，竟然生生咬住了鹿仙台手中的短刀，一人一兽相持胶着，鹿仙台立好的步子随着怪物拼命摇晃而颤动，很快便摇摇欲坠。

她甚至已能嗅到怪物口中的腥臭之气。

不是吧，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死在了新手村？

如是想着，她咬牙猛地屈膝，用了一招“猴子偷桃”踹向怪物下盘，那家伙一声嘶吼，吃痛之下终于放开了短刀，然而很快便以更凶猛之势扑了上来。

嗖。

拇指粗的绳圈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套在……鹿仙台的脚腕上，她瞬间被吊了起来，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枝树叶噼里啪啦打在脸上，她还没来得及叫出一声，整个人已经甩飞出去，屁股先着了地。

“仙台……大小姐！”那人的声音透出几分惶恐，“哎哟，对、对不住，我原是想套那个畜生来着……”说完立马屁颠屁颠地上前，解开了她脚腕上的绳索，又把摔得七荤八素的鹿仙台扶了起来。

是个比自己略高半头的胖小子，眼睛细细长长的，叫什么倒不记得了。

鹿仙台如蒙大赦，终于遇到一个正常的人了，她整整衣襟，“无妨，想来你也不是有心的。”

“嗨，都怪我学艺粗浅，让大小姐受惊了！”那人说完，竟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神色。

奇怪。

自己这具身体在九洲……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有人对她不屑之至，有人又对她溜须拍马？

“嗯。”

说多错多，这个时候装高冷就好。

胖子显然没看出鹿仙台心中的小九九，见她脸上挂着茫然，忙自报家门，“大小姐许是不记得了，在下荆门黄子仲，先才在山下召集群英会的时候，咱俩还交过手呢！”

荆门，群英会……记忆似乎复苏了一些，然而都是七零八碎的残片。

“既然是旧相识，搭个伴也能彼此照应。”她揣度着语气，“你说呢？”

“哎哟，这真的是……”黄子仲搓着手，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我先才还怕一个人招架不住，有大小姐提携自然是最好。”

鹿仙台沉稳地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心虚的微笑。

人生如戏，生存全靠演技。

幸亏她深谐此道啊。

黄子仲掏出一个罗盘瞧了瞧，“再有一个多时辰，天也该亮了，撑到天明怪物自会散去。估计咱们会有纯阳宫的人来接应吧。”

两人边走边叙话的档口，鹿仙台忽然停了下来，神色随之凝重，“前面，有危险。”

果不其然，这次两人面对的是一条碗口粗的花蟒蛇，那蟒蛇竟然有一颗人的头颅，苍白的瞳仁，口中还滴滴答答流着涎水，看上去令人又恶心又恐惧，当然恐惧的可能仅仅只是鹿仙台，因为黄子仲一脸兴奋地叫道，“大小姐，这等低下鬼物就交给我吧！”

鹿仙台：“……好的。”本来也没打算跟你抢。

她正好也要瞧瞧，这些被聚集在密林里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究竟有多少能耐。

黄子仲身上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是真多，先是麻绳、后是罗盘，现下又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个棒槌，上面篆刻着“卍”的印记，那锤头以玄铁铸造，看着就沉，却被他耍的虎虎生风，不多时就将人面花蛇剁成了肉泥。

他也从腰中拿出一个葫芦，收了鬼物的精魄。鹿仙台低头一看，她自己的腰间也坠着一个和两人相同的，看来是纯阳宫统一派发。

可是密林如此之大，鬼物数不胜数，也许有些人他就擅长拳脚功夫和贴身格斗呢？难道不敌就会被杀？

“往年纯阳宫的新人试炼不是这样的，”黄子仲挠了挠头，压低声音解释，“今年负责入门选的是有‘道家钟馗’的长老渡云长老，他是掌炼鬼司的嘛。”

鹿仙台若有所思，“若是撑到天明就算过关，那有些人往犄角旮旯躲一晚上不成吗？”

黄子仲愣了愣，“啊？”目光随之瞥了过来，带着几分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