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

“带他走，天涯海角，越远越好！”

…

轻柔的声音透着浓烈的不舍与哀愁，用好似镇定的音色宣泄着一种别样的撕心裂肺，伴随着一片漆黑，成为了一个梦境。

这个梦境从开始到结束，始终都是漆黑一片，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响起，萧天就会觉得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只是一个梦。

或者，其实只是这个声音搅乱了自己的熟睡而已。

萧天这般认为过。

又或者，这个梦境其实是有色彩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的画面已逐渐干枯最后被岁月尽数摧毁了。

这也许是一段记忆，毕竟，这个声音一而再再而三的于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自己睡梦中响起。

可是，萧天确定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记忆。

是的，不可能有这样的记忆。

但这个声音，却又好像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一样，那么温柔，那么慈爱。在萧天的记忆里，也只有他的母亲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然而这个声音，竟好像比他母亲的声音还要温柔。它牵引着萧天，让他忍不住感伤，忍不住哽咽。

甚至，忍不住想要放声呼喊。

所以，每次这个声音响起不久，这个梦便结束了。

萧天醒了。

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又一次被这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被这个温柔的声音，给惊醒了。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惺忪且带着些许涟漪的眼眸，环顾了一眼四周后长舒了口气。

拭去眼角些许的晶莹，原本似是萎靡的眼神随即显得灵动锐利起来。

凌乱的长发在接下去的片刻内被他用一根略显破烂的褐黄布绳给彻底禁锢。

刚刚成年的他显然还没有褪去原本的青涩，但白皙的面容相比昨日却似乎增添了几分坚毅一般。

在微微的回神过后，萧天猛地冲出了这小小的房间，嘴中轻声念叨，似无比焦急。

“干什么去！”

但未等萧天冲出那篱笆小院，母亲的轻呵便已突兀响起。

回首，一着装简朴，面容平凡的中年妇人正站在院内一角带着些许的不悦看着萧天。

“娘！”萧天轻唤了一声，犹似撒娇，“你就让我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不行！”母亲踱步而来，面容逐渐严肃，“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话落，在见萧天面有委屈之际，来到跟前的母亲逐渐放缓了语气和肃然的面容，“天儿，咱就是普普通通的山野百姓，那金池山开宗收徒与我们没有半点的关系。你知道吗！”

母亲越发平和地说：“听娘的话，再去睡会儿，晚点娘带你去镇上买身新衣裳！”

萧天满是无奈的望着母亲，心中说不出的不快和不愿。

“娘，为什么不让我去啊！”他似乎是想再争取最后的机会，“隔壁的二胖都能去，我要是不去，肯定要被他们笑死。而且，就二胖那点气力，我觉得，我一巴掌就能给他拍死！”

“瞎说什么呢！”母亲平和的语气随着萧天的话落立时一扫而光，“二胖可比你壮实多了。别一天到晚跟二胖他们瞎玩，有时间多去看点书！”

正说着，门外一群村民竟如白驹过隙一般呼啸而过。紧接着，几道身影又匆匆折了回来，驻足在了萧天的家门口。

“萧天，快走啊。再不去就做不了金池山的弟子啦！”

“是啊！你不是昨天成年了吗，你已经够资格啦！”

“去不去啊！是不是怕落选啊！”

…

“去去去！”母亲闻言急忙挥手轻叱了一声，“一边玩去！”

几个孩子被萧天母亲这么一呵也不敢反驳，看了萧天一会儿便径直往前跑去了。

不久，几个跟在孩子后头的中年男女也在路过萧天家门口时驻足了下来。

“琛姑啊，咋不让孩子去啊。你家天儿不是已经成年了吗！这多好的机会啊！”

“是啊。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云落村就在金池山脚下，年年收徒咱都有优先权，你可别错过了。”

“就是。要到了明年，就算你家天儿还能进去，也终归是被耽搁一年了呀！”

…

“我家天儿哪是这块料啊！还是算了吧！”被称作琛姑的母亲扬了扬嘴，笑道：“你们快去吧，可别给耽误了！”

话落，几人互望了几眼跟着相继往前跑去。

萧天满是委屈的看着母亲，眼中涟漪滚滚，似有万千报复即将付之东流。

“别这样看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母亲略有严厉的呵道。

沉默忽然侵袭，直至数息，萧天才是微微擦拭了一下眼角，随即似一脸倔强地说：“不去就不去。那，我去那看看吧，看看总行吧！”

“都不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就看一眼，看一眼。”

“不行！”

“娘~那，那娘带我去吧。带我去看一眼，这种场面一定很壮观，娘~”

在萧天的连番恳求和撒娇下，母亲终是无奈一叹，继而带着萧天离开了家门。

金池山，神州浩土无垠疆域之上的一方宗门，说不得庞大却也颇有些许威名。

每年春至，金池山便会开宗收徒，凡是年满十六岁，不过十八者，皆可参与收徒选拔。

金云山脉连绵数百里，而这金池山便坐落在金云山脉一处山巅之上。

萧天所在的云落村则坐落于金云山脉一处山脚，据萧天所知，此地似乎是先有云落村再有金池山。

也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近水楼台先得月，故而金池山每年开宗收徒，坐落在金云山脉山脚下的几个村落都有着优先权。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母亲便跟着萧天一路小跑来到了金云山脉的一处半山腰。

眼下此地早已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举目眺望，那山峦之巅竟是屹立着几根擎天玉柱，想来便该是那金池山的门庭所在，着实宏伟壮观。

萧天和母亲挤在人群之中，如急流中的鱼儿一般再难得寸进尺。

“安静！”忽然间，一声天外之音骤然而降，听似遥远转眼却又如临耳畔，竟叫人耳膜一阵生疼。

喧哗赫然褪去，在场之人皆是齐齐抬头望向了高空。

“呵呵~”一阵爽朗的笑声紧随而至，叫人莫名幻想，那发笑之人该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果不其然，一道人影竟在这时缓缓自那山峦之巅踏云而下。

“哈哈哈哈~”

不想这刹那之间，一声狂笑划破天际，如流星坠宇，风驰电击。

“何人！”呵斥之音响起。

无答！

“嗷~”

一声禽鸣嘹亮而至，如鸾凤叱咤，震动穹苍。

众人惊措，举目眺望。

循声而去，东方竟有一片火云升腾翻涌。

数息，那翻涌升腾的火云之中，一道尤为浑厚的男子之音宛如那火云一般，滚滚袭来。

“狗屁点大的金池山，竟也胆敢开宗收徒。未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