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凌晨三点。

夜，异常寂静。

张锋站在一处高台，默默地抽着烟。

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他没有回头，继续欣赏着前面点点星光的湾仔夜景。

待来人走到身侧时，他才笑着问道：“你系唔系很好奇，点解我要将你拖落水？”

闻言，站在旁边的颜雄晃灭了火柴，深深吸了口烟：“确实挺好奇嘅，不过我更加好奇嘅系，你究竟系用咩理由畀=让无头放弃这大好机会嘅。”

“我可唔相信佢会咁乔就让上司给叫走，而且以我对佢了解，即便老顶真系喺嗰阵时叫佢，佢都唔听嘅，唔系就好对唔住佢‘无头’呢个名号喇。”

张锋吐出一口青烟，笑问道：“那你又点会让一名高级探目宁愿牺牲性命，都要帮助你呢？”

颜雄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侧头，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怔怔看了张锋许久，方才缓缓摇头：“虽然我唔知你系点知嘅，但我可以话给你听嘅系，佢哋唔一样。”

张锋丢掉烟头，双手撑在护栏上做了一个俯卧撑的动作后，淡笑道：“唔系，佢哋其实系一样嘅。”

在颜雄不解的目光下，张锋看着远方黑漆漆的海面，缓缓说道：“喺呢片土地上，每个人都喺重复住得与失嘅游戏，有人先得到咗，所以一直都喺等住失去，而有嘅人，就系准备先失去，再期盼着得到的到来。”

“中环警署嗰名高级探目，佢先得到咗，所以现在失去咗自己嘅生命，至于蓝sir，佢为咗去得到佢所想要嘅，所以必须要先失去一些机会。”

“雄哥，你现在都觉得佢哋之间，有咩唔同呀？”

张锋的一席话，让颜雄有种错觉。

就好像站在自己眼前的，并非是什么刚满十八岁的小青年，而是一位看破人生的高龄智者。

这种感觉很真实，却又那么的不真实。

“放心啦，我虽然唔系啲咩好人，但系对朋友绝对言而有信。”

张锋转过身，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雄哥，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没等颜雄给出答案，张锋已经转身离去。

只有夜晚的凉意，在丝丝缕缕侵蚀着颜雄身上的‘防线’。

……

周家。

平常早就已经入睡的周振基，此时依旧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旁边站着的，是周家的老管家周伯。

“你话，阿志今晚拣喺湾仔嘅警署？”

在听完整件事的经过，周振基并没有太生气，反倒是对于自己这儿子选择留在警署，感觉到诧异。

“系呀，老爷。”管家周伯点了点头：“听讲系二少爷啱请嘅一个细管家好提议。”

“有意思。”

周振基在短暂的沉吟后，笑着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老爷，咁二少爷佢……”

见周振基站起身来，周伯赶紧上前伺候，同时也略带担心的小声询问。

像他这种管家，几乎是看着主家小辈一点点长大的。

那种情感，虽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寻常的亲情。

“不过系喺警署度等一晚啫，冇乜大得嘅。”

周振基想了想，顿足道：“倒是那个后生仔，明日你揾个时间去见一见，顺便问佢谂住点解决呢件事。”

周伯微愣，但还是点头称是。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张锋先到警署看了眼周德志后，便跟着颜雄，去了趟位于北角码头的康荔商行。

“来，先饮茶。”

周伯一身丝绸长衫，坐在账目房正位上，面色和气的招待着张锋跟颜雄。

“听讲寻晚雄哥为咗二少爷嘅事，成晚都冇瞓好，真系辛苦嘞。”

待三人分主次位坐好后，周伯一手端着茶碗，一手用茶盖滤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沫，笑眯眯的看着颜雄说道。

“周伯，喺你面前，我边够胆称咩雄哥呀，你叫我阿雄或者细仔雄都可以。”

突然被点到名，颜雄诚惶诚恐的放下茶杯，站起来就对周伯躬身道：“而且志少系还潮州周家二公子，我身为潮州人，理应咁，当冇‘辛苦’两个字。”

看着此时的颜雄，张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估计自己要是没在场的话，这家伙都能直接给这位周家来的管家，下跪行了大礼。

不过话又说回来。

倒也不是颜雄膝盖软没骨气，而是当时的周家，实在是太过于庞大。

哪怕是能在周家主宅做一名杂工，那都是光宗耀祖的事，何况是交好一名主宅的管家。

周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浅抿了口茶，继续问道：“噉唔知阿雄打算点解决呢件事呢？”

呃...

颜雄哑然。

“呵呵，临出门口前，老爷曾夸赞过，讲还潮州都出咗只似样嘅差佬，现在连老爷都夸赞了，想必阿雄应该已经有对策嘞啩？”

周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张锋算是看明白了，这老家伙，坏得很！

什么夸赞，估计周振基连颜雄是谁都不知道。

明摆着是这老家伙有意在刁难颜雄啊。

“点呀，阿雄你都谂唔到办法啊？”

见颜雄就这么垂首站着，周伯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时的颜雄，汗水都已经浸湿了整个后背。

是被吓的，同样也是被急的。

“我、我...”

吱吱唔唔了个半天，颜雄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张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站起来说道：“其实应该点解决，志少心早就有了打算，所以仲请周伯与及周会长放心。”

“哦？”

周伯看了张锋两眼，笑着问道：“噉唔知方唔方便将二少爷处理嘅方式话老朽，话晒老爷对呢件事，亦都好关心。”

张锋心里暗骂了声老狐狸，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回道：“其实成件事就系因为二十个花篮同个歌伶惹嘅祸，所以志少嘅意思就系而且用二十个花篮同个歌伶嚟将这件事给埋尾喇，也算系有头有尾。”

周伯笑着点了点头道：“原来二少爷早就已经有交代了。”

“那系自然。”张锋笑着回应：“而且志少都话咗，呢件事会交给雄哥全权嚟负责，相信好快就可以解决。”

“哇，既然系交给阿雄嚟做，咁我相信老爷都会好放心嘅。”

在两人谈话期间，颜雄早就连张锋八辈子祖宗都给骂了个遍。

用二十个花篮，也就是六百块港币来打发陈志超？

开什么国际玩笑！

最关键是周伯后面的那句话，差点没让颜雄一口老血给喷出去。

“好啦，既然系噉嘅话，噉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周伯就站起了身。

颜雄赶紧上前搀扶。

周伯也没推搪，就这么让颜雄搀着，等到了门口，他才笑着说道：“阿雄有心喇，相信今晚二少爷返嚟之后，老爷一定会好开心嘅时候，我同老爷喺广州酒家给阿雄摆上一桌，聊表心意。”

“唔敢唔敢，可唔可以会长分忧，系颜雄嘅荣幸。”

颜雄先是瞄了眼身后跟着的张锋，在确定他并没有打算开溜的迹象后，才恭敬的回应。

待得周伯走远后，刚刚还躬身相送的颜雄，此时面色逐渐狰狞了起来。

下一秒。

他拔出了佩枪，顶在了张锋的脑门上，怒道：“你点解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