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去要人

与此同时。

坐船过海的烂仔坤，正站在湾仔警署门口抽烟。

跟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后世成为香港四大总华探长之一的颜雄。

其实他们两人之间，倒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恩怨。

主要是彼此所在的立场不同而已。

50年代的香港，差佬不单单是效力于港英政府，同时还在相对应的字头挂着名号。

像颜雄，就在福义兴，也就是在俗称老福的字头里兼任着双花红棍的头衔。

不同的字头，同为双花红棍，彼此见面自然是有些不对付。

再加上香港沦陷那几年，福义兴的几个叔伯们跳出来直接选择做了汉奸。

以至于如今的老福，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虽还没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也相差无几。

看着低头不语的颜雄，烂仔坤把烟头丢在旁边：“嗱，差佬雄，话唔打我已经带到，你快点给句痛快话，究竟系去还是唔去，我真是没这个闲心陪你在这里吹冷风。”

在烂仔坤不耐烦的声音下，颜雄终于不再沉默。

那张原本低垂的圆脸，在抬起来时已写满了坚定。

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不管成与不成，都要去搏上一搏。

同为差佬，又同在老福挂着名号的蓝刚运气差，但并不代表自己运气也差！

“我先去安排下，然后我哋揸车过去！”

瞥了眼不远处烂仔坤来时乘坐的黄包车，颜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进了警署。

五分钟后，颜雄再次出现。

“就你一个人去？”

原以为颜雄怎么也得带上几名得力手下一起过去，就算起不到作用，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可没想到，在他的身后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这不禁让烂仔坤有些纳闷。

难道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

还是说颜雄根本就没意识到‘陈志超干儿子’这六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只系去带个人返嚟啫，又唔系去打仗，要咁多人做咩呀？”

颜雄白了烂仔坤一眼，直接就坐上了一辆警车的驾驶位。

接着喊道：“你到底走唔走，唔走，我走先嘞。”

“我……”

烂仔坤一时气结。

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上了警车。

只是他并不知道，就在警车刚刚驶离湾仔警署的时候，一名颜雄的亲信，神色匆匆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你敢碰下我，信唔信我明日就让你沉海！”

中环警署二楼的一间审讯室内，周德志被牢牢的绑在铁凳子上，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的卓伟泽。

此时的卓伟泽，光着个膀子，手里正拿着根浸过油的麻绳鞭，冷笑道：“信，潮州商会周会长家二公子讲嘅话，我点可能唔信，不过喺沉海前，你都系先惗下自己有冇命活过今晚啦。”

“呵呵。”周德志不屑的冷笑了两下：“嚟呀，我又要睇下，你系点让我没命活过今晚嘅！”

以命换命？

量卓伟泽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周德志已经打定主意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等过了今晚，他一定要加倍从卓伟泽身上讨还回来！

“口都几硬，好，既然系噉，咁我就成全你！”

这番话让卓伟泽更加窝火，抖着手里的鞭子，就要往周德志身上招呼。

可鞭子刚举起来，审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推门进来的，是名高级探目，叫谭瑛，五邑人，背靠五邑商会。

在背景方面，并不弱于卓伟泽，同时还是卓伟泽的顶头上司。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微皱着眉头看了眼周德志后，直接淡声对卓伟泽说道：“阿泽，你出嚟一下。”

卓伟泽自然是愿意，但碍于面子，还是阴沉的走了出去。

“谭瑛，几时你五邑同潮州嘅关系，咁好？”

面对自己的上司，卓伟泽丝毫没有尊重的意思，反倒还皮笑肉不笑的出声打趣。

“卓伟泽，你少用啲阴阳怪气嘅调调同我讲，你同周振基仔嗰啲事，我先冇眼睇。”

原本他还以为谭瑛是来替周德志出头的，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卓伟泽不由纳闷道：“噉你搵我做咩呀？”

“楼下有个自称系尖沙嘴警署嚟嘅人，要带周德志行，你自己落去执啦。”

谭瑛深深地看了卓伟泽一眼，补充道：“我唔理你有咩目的，但我有必要警告你，呢度系香港，系英国人揸fit噶，而唔系陈志超话事，少给你自己惹啲麻烦，都少给你契爷惹啲唔该。”

说完，谭瑛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屌你老母嘅谭瑛，总有一日要让你跪喺老子面前舐鞋！”

卓伟泽朝旁边啐了口吐沫骂了句，这才披上刚才脱下的外套，恶狠狠的下了楼。

此时警署大厅，阿军正翘着腿坐在当间。

别看他一副嚣张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十分的紧张。

要不是旁边还站着张锋，估计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系个走嚟我哋中环要人嘅？”

随着声音的响起，卓伟泽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懒洋洋的从二楼缓缓走下来。

张锋认识他，但阿军并不认识。

在得到了张锋暗示后，阿军才站了起来：“我系尖……”

“等先。”

没等阿军开口，卓伟泽直接淡声打断：“我唔兴趣知道你系边个警署嘅，我更加唔兴趣知道你叫咩，我就想知道，你凭乜嘢走嚟我哋中环警署要人？”

虽说当时的香港属于英殖地，但各个区域的警署之间，如果想要押解某名罪犯、嫌疑犯离开，是需要沙展以上，或是洋警司签署的调令才可以带人。

卓伟泽可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能够弄得到。

果然。

在卓伟泽的质问声下，本来就是硬着头皮在装样子的阿军，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张锋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摇头。

毕竟只是个小角色，难登大雅之堂啊。

“我睇你系食咗熊心豹子胆了！”

在卓伟泽突然提高分贝的喝问下，阿军吓得就是一个哆嗦。

要不然张锋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估计早就已经瘫倒在了椅子上。

“我，我都系奉咗上头嘅说话过嚟……”

“噉你叫你老顶嚟同我要人，一个小小嘅探员，要人？你也配？”

卓伟泽丝毫不给阿军说话的机会。

可就在他那声‘你也配’下，另一道声音也随之响起：“佢不配，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