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舟临伴，曲音云绕

不光是她，就连另外两名歌伶，在听到这句话后，都表现出错愕的神情。

连带看向冷艳女的眼神，也嵌着惋惜。

像她们这种歌伶，赚的就是个赏钱。

如果能说会道点，再被客人摸几下，一晚上赚上个三五十轻轻松松。

可要是坐在角落唱曲。

酒席不散，曲不停。

往往客人散席后，就会忘了给唱小曲的姑娘打赏。

整晚下来，辛苦先不说，拿到的还是最少的。

但客人都吩咐了，她们这些做歌伶的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待冷艳女抱着琵琶默默坐在了角落时，周德志延续了刚才的话题：“阿锋，你仲去过日本呀？”

“系呀，早年留洋嘅时候，陪同学去过几次。”

张锋这一世别说是日本了，就连九龙城都没出过几次，他这么说完全是在投其所好。

按照黄秋水之前的介绍，故意说些周德志感兴趣的话题。

果然。

周德志的兴趣被吊了起来。

“噉你头先讲嘅‘独有风情’指嘅系？”

“比如红索啦，水床啦，仲有类似男女捞嘅温泉同‘情人’楼。”

“特别系‘情人’楼，你交钱之后，老板会给你喺几个指定房号里面拣，你选中边个系边个，间房裏面肯定系有姑娘等紧你嘅，只系你推开门之前，根本就唔知里面嘅姑娘生得点，有一种特殊神秘感。”

“重咁玩？”不光是周德志，就连黄秋水，还有那两名陪酒的歌伶，此时都听的津津有味。

毕竟在五十年代的香港，这些东西简直就是替大家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哪里像后世，随随便便找一个岛国爱情动作大片的网站，里面是应有尽有。

“呢个仲系属於比较大众化嘅。”

张锋点点头，继续说道：“有啲特殊啲嘅，仲要姑娘着上身好多唔同种类嘅职业扮，有差佬啦，有空姐啦，仲有律师等等，你系估唔到嘅，绝对冇人哋做唔到嘅。”

接着：

什么欲拒还迎的日本女人；

什么小意柔顺的韩国女人；

什么豪放火辣的黑人女人；

什么金发碧眼的白人鬼妹。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张锋把自己所知道的异国‘风情’，都逐一说了个遍。

听得周德志直感慨：“估唔到仲有咁美妙嘅‘风情’，真系想去体验体验呀。”

他旁边那名陪酒剥蟹的歌伶，此时早就已经俏脸绯红。

倒不是羞涩，而是被周德志灵活手指，挑拨得有些欲罢不能。

软着身子靠在周德志怀里，双眼迷离，一副任君采摘的勾魂模样。

黄秋水可能是碍于周家二少的缘故，有些拘束，但也是跟身边坐着的那名歌伶在眉来眼去。

只有孤零零的冷艳女，坐在角落自弹自唱。

当她一曲落下，略微调试了下音弦，又开始了第二首曲子。

张锋对着周德志点头笑道：“当然可以丫，等我攞咗工资，到时请志少去挨个试下新鲜。”

酒过三巡，语落七分。

张锋对于这种洽谈的节奏，把握的很恰到好处。

并没有给人太强的目的性，同时也因为融洽的气氛，让主家一下子无法拒绝。

果然。

只见因为这句话被拉回现实的周德志，在微微沉吟后，开口说道：

“阿锋，讲真，我好欣赏你嘅，但系你都应该知道，喺我哋呢啲出身嘅家庭度做管家，咁理嘅可不仅仅只系屋企嘅事，仲有好多生意方面嘅打理，既然你喺洋行做过华经理，咁你就讲吓，如果我将一家商行交给你嚟理，你会点理？”

肉戏来了！

张锋知道，周德志现在抛出的问题，就好比是面试官提出的询问。

只要自己能过得了这一关，那一切也就能尘埃落定了！

短短酝酿了几秒，张锋开了口：

“如果把香港嘅商行进行个系统嘅划分，我认为可以分三大块。”

“第一个比较正统嘅，主要系进行啲正经买卖交易，比如山东人开嘅东鲁商行，就是很好的例子。”

“第二种，系同鬼佬做生意嘅商行，可唔可以赚钱，重扩宽人脉。”

“第三种，就系走私，回报大，风险同样都大。”

“哦？”

黄秋水听不懂，但周德志却略懂一二。

听完张锋的分析后，他饶有兴趣的问道：“那阿锋觉得我应该选择哪条路？”

“第三条。”

张锋语气笃定的说道：“第一条，求稳系求稳，对于普通家庭嚟讲，系必选之路，可志少嘅家庭唔系普通，给关注都多，所以呢条路唔系好衬。”

“至於第二条路嘅话，跟住道理嚟讲，确实系几啱嘅，可恕我直言，志少系庶出，相信周家，可唔可以俾嘅费用唔系好多，要想同啲英国佬打交道，冇钱肯定唔得，所以我拣第三条，先赚钱，再铺路。”

张锋的这番话，让周德志陷入了沉思。

别看周德志整天花天酒地的，但他毕竟出身于大家族，从小耳渲目染，对于很多事不说在行，可也都深刻于心。

如果不是庶出，现在的他，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样子了。

“我听秋水哥话，志少嘅商行在做嘅系药品生意系嘛？”

给周德志一点时间消化后，张锋再次开口。

“嗯。”周德志点点头：“从德国拜耳公司同美国罗氏公司攞货，然后再销出去。”

“噉即系西药嘞。”张锋递给周德志一根烟，帮他点上后，说道：“呢系好嘢，好似缅甸、老挝、越南、柬浦寨啲医疗都系比较盟塞嘅国家，对西药嘅需求系相当大。”

“可系现在禁运……”

就在周德志面有难色时，张锋苦笑着打断：“志少，还是走私丫，梗系唔可能按照禁运令嚟执行嘞，而且只要我哋唔运嗰啲严禁嘅药，就算给你知喇，以志少嘅人脉关系，乜都搞唔定呀？”

“这个倒系真嘅。”

周德志虽说只是庶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只要不是什么掉脑袋的大问题，周家肯定会出面。

犹豫再三，周德志拍着张锋的肩膀笑道：“阿锋睇嚟功课做到好足呀。”

张锋陪笑着客气了几句，周德志继续说道：

“我呢个人啦，最怕麻烦嘞，但都最钟意交朋友，既然阿锋你咁有信心，咁我就信你一返，噉，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月薪、月薪五百蚊，如果做得好，第四个月开始给你涨工资，如果做唔好嘅话，大家都唔好伤咗和气，你自己离开。”

“噉就先谢过志少啦。”

尘埃落定。

张锋笑着举起酒杯，跟周德志碰了一下，心头一块大石，也跟着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