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霍尔曼

布劳被两个囚仆抬下去，这可怜的男孩站都站不起来了。另有几人留下来，收拾残局，谁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都习惯了。卡恩太太准备着早餐，担忧地询问格蕾塔，“你还能行吗？实在坚持不住的话，让安娜代替你去送。” 

这姑娘其实没有受多么大的伤，只是当下有点疼。主要也不敢有事，一旦她不能工作，恐怕这地方很难容她。

草草擦去脸庞的血泪痕迹，格蕾塔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凄苦，“我可以的。”

“你怎么在那？”海莲娜把施暴者惯饮的清咖照常倒好，和安娜同时表示疑惑和关心。 

蜜拉说了句去接热水就匆匆离开厨房，格蕾塔从余光里都能瞄见她慌乱的身形。

“昨晚房间落了锁，只好在楼下凑合睡，一睁眼中尉大人就来找布劳的不痛快了。” 她答。

“我了解，”海莲娜说，“霍尔曼从前几天就盯着他了。”

她们私下里对暴虐无度的中尉可没有什么尊称。

“但…我们怎么可能锁门—— ”

安娜转头戳了戳海莲娜的胳膊，说出蜜拉的名字，她反应很快。格蕾塔僵硬的点点头耸了下肩表示了肯定。对方手法太拙劣了，大家都能看出来。 

一时间餐室中又多了重诡异的气息。 

“我倒是真没事，还要谢谢太太，不然我肯定也要被牵连上。方才我是太激动了...”打破沉默，格蕾塔揉了揉还在疼的地方，眼睛尚有些肿。 

我只是担心布劳，他还是半个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想那个可怜的男孩怎么样了，如果是自己的堂弟被抓起来，是不是也会遭到这样无由的毒打？女人们宣泄了一下哀怨的情感，却不得不按部就班的继续工作。格蕾塔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交谈。看来霍尔曼中尉的动作比她快些，已经先一步来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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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原先魁梧的身躯此时就算贴满因一年优渥生活而非枪林弹雨的打磨造成的肥膘，也掩饰不了由于和坐着的青年地位差距产生的心虚。这位苏台德地区的汉子——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在他自己眼里，这都不叫事，可是对于年轻上司没有任何情绪显露的脸实在是感到不安。 

“我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哈恩.” 

看着眼前这个局促的男人，路德维希若有若无地瞄过从他身后进来的格蕾塔，然而直呼姓氏这件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太过疏远的行为。霍尔曼·哈恩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只好扯动嘴角，这样在回应的同时又不打断对方的讲话。 

“我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犹太人责罚你。”从半空拦接住格蕾塔本准备放在桌面的早饮。她从进来就一直在哆嗦，起码少将感觉是。 

 霍尔曼中尉稍稍松了口气，这是自然，就算自己把那只贱命的小老鼠打死了，也不会违背什么导致遭受处罚。 

在旁边的姑娘可并不这么想，她绝对怀着人生而平等自由的观念，哪怕这世界有贫富差距，但不该有人种上的歧视。与此同时，格蕾塔对昨晚给自己还“上课”的少将先生失望透顶，如果真的在二十分钟前求援，他绝对不可能站在布劳他们这边。早该明白的，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喔，你看看，”路德维希陡然高了一调的声音让格蕾塔回过神来，霍尔曼·哈恩的眼睛也随着路德维希的示意的方向看去，脸上挂着一道新伤口的女孩突然变成话题的中心。“霍尔曼，你绝不应该打我的人。” 

  他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就像是读一篇没有任何意义的广告词，“任何东西碰碰前，你至少应该看看它的主人是谁。要知道，培养个干活麻利的人要挺长一段时间，我当下可没得来代替。” 

抖了自己的双下巴，霍尔曼似笑非笑。一个小婊子，他心里骂着。 

  “我可不想劳烦玛约拉过来伺候我，”路德维希眼里居然噙了丝笑意，“她应该还是在住宅区的六号大街里等你偶尔过去慰问比较合适。” 

  霍尔曼猛地扭头直勾勾地看向说话的人，他发誓从买下那套公寓到让自己的新情妇搬进去不过一周，这该死的小上司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至于能知道她的名字。 

  “别紧张，”对他举了举杯，指挥官做了个轻松的表情，但并不能让霍尔曼感到丝毫放松，“你倒是拿的不多，我知道那房子并不贵。” 

NND，这回霍尔曼真的怂了，这小子兜这么大弯子原来是要借题发挥的是自己私吞公款的事情。 

与霍尔曼对望的青年于这场对话有着百分百的把握，他不完全是靠着战场上的蛮力坐到现在的位置。关于这种把戏见怪不怪，只不过是要怎样改变应对策略罢了。路德维希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嘲讽，“基尔伯特上校跟我说你品味很好，装修风格很古典。还有一面墙高的大酒柜。”  

霍尔曼闻言彻底放弃抵抗，狡辩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实在没办法应对兄弟两个人合起来的信息来源，这简直防不胜防。

不过他还是能听出来，年轻的上司真倒真没有责罚的意思。 “酒柜——那是，我准备了上好的白兰地，”他赶紧抓住新话题，“那位来时相信一定会喜欢上的。”中尉选择主动让荷包出血，不过也值了，这比自己的美人被毛手毛脚的大兵从公寓里拖出去会面子上好看许多。 

办公桌后的人已经准备开始享用早餐，点点头表示下属可以离开了，“等基尔伯特上校醒了，你最好去帮他看看细节。你知道，他马虎的很。” 

帮？怎么帮，当然是拿钱帮。霍尔曼关上门退出去，心都在滴血，天知道上校昨天都要为来宾买什么。要是他仿用在银壶里装钻石这种行贿办法，那不等于要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