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摘下星章
书名:集中营爱情作者名:星月本章字数:2482更新时间:2021-12-27 16:38:41
格蕾塔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两人的对话,可知道夜色降临后那十几辆皮卡车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又来了,这次是多少人呢。身边的卡恩太太嘴里念叨,这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噢宝贝!别这么大力气刷靴子!
妇人从她手里夺过鞋刷,这姑娘只好被迫停止了泄愤行为。整个下午她都在刷地板中度过,应该是基尔伯特上校后续带进来的泥土更多。加上两次审判,格蕾塔满腔怨气都只好隔着主人发泄在这双鞋上。
弄坏了可是要挨打的。卡恩夫人忙查看那皮面,发现她只是动作夸张而力气并未真用多么大的时感到又气又好笑,随手轻拧了她一把。
单手托着腮放空,因为新的人被运送过来所以晚餐某人并不在房间里用,格蕾塔见不到他。也可以将惴惴不安的心休息片刻。
-----------------------------------
“你真幸运。”
晚上九点钟,海莲娜对格蕾塔说道。海莲娜是她们同在这里服侍的五人中一位,且是同间的四个人脾气最内向温厚的。但是现在这句话格蕾塔听得真的快腻了。
“是的我知道,亲爱的海莲娜。大家都这么说。”格蕾塔苦笑,这快成了她的招牌:不加糖和牛奶的苦咖啡。
瞧着她的表情,海莲娜走近,坐到格蕾塔的床上,紧挨着她,慢慢撩起裙子的一角,触目惊心唱约十公分的疤痕在这二十四岁的、本应光洁的腿上。
蹙起眉头,格蕾塔习惯性咬住下唇,盯着海莲娜,沉默不语。
海莲娜嗓音有点沙哑,“你知道,在这儿,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这还算好的。”
喉头发紧,格蕾塔想说什么表达安抚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抓住海莲娜的手,攥紧了。
“我来到这的时候,还不像现在,会——”
“你怎么还在这儿!”门被撞开,另一个女仆焦急的嚷着,打断了海莲娜的话,“指挥官大人回来了,你去送热毛巾和牛奶了吗!”
-------------------------------------
格蕾塔是怎么用最快的速度在几分钟的时间把热水打好然后将毛巾放在床边,以及将温度刚好的牛奶若无其事地搁在床头柜上,已无从得知。少将大人进屋时一切已经就绪,只是见她呼吸还有些急促。不过低眉顺眼的,看着也倒是不烦人。
他将帽子挂在衣架上,格蕾塔先一步上前接住了主人脱下来的风衣,虽然第一次做这些事,但还算动作流畅。对方按按眉心,又一轮的忙碌让身体略感疲劳,也就没多说什么。估摸着是在这里待的筋骨懒散了,原来可不是这样。
房间里略显安静,直到路德维希下一步是泡泡脚休息,发觉格蕾塔蹲下来准备帮他脱靴的时候,良久的沉默才被打破。
“我自己来吧。”语气里清楚地包含了丝尴尬。要是格蕾塔此时抬头,或许可以捕捉到少将脸上闪过的窘色。可惜她头低着,一副恨不得扎到洗脚水里的姿态。
其实格蕾塔的尬意也同样能从头发丝蔓延到指尖,从小到大她也只给自己的父母打过洗脚水,给他们洗脚好像也是几岁时候的事情。现在突然要伺候个男子换洗,她不信有姑娘敢说自己不尴尬。本来不得不做,现在他发了话,格蕾塔瞬间如释重负。
指尖这时候才结束微不可察的轻颤。
等到睡前的一番事项首次度过、格蕾塔躺回自己小但还能够略微汲取到些安全感的床上,暗暗对比昨天第一宿与今天的月光有哪些不同。
跟路德维希少将正式打交道的第一天,似乎,他一直在斜着眼看自己。她缩在被窝里,固然因没有直接伺候他感到侥幸,但也还是很小声地为自己叹了口气。
-------------------------------------
配合指挥官大人的生活作息,早晨起床的时间变成了四点。格蕾塔在几个人中第一个爬起来,头有点昏昏沉沉的,颈子酸痛。她推测原因极可能是昨晚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而且在持续做梦。其实大部分是床铺的坚硬和隔间浑浊潮湿的空气造成的。
供她们盥洗的地方很慈悲的有块镜子,不是一整面,仅大约有个成年男子手掌那么大,勉强够用。 却已是掌控者对这群奴仆莫大的恩赐。这还是看在他们是伺候这群军官的份上才有的,让这群人不至于太邋遢碍眼。
伸手抹了抹那带着寒气的镜子,里面倒映出自己略显憔悴的脸。没时间再去扯动嘴角心里默念什么鼓励自己的话了。听见其他人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她抓紧时间将头发打理好,前后不过几秒。放在原先是不可能的,每天早晨她单单拆金属卷发筒最快也要五分钟。
现在可没有卷发筒来维持更迷人的造型,有的仅仅是胃里来不及仔细消化的面包片和汗都不敢出的气氛。每次敲门都像是迎接末日的审判,内心的日渐麻木可依旧和肢体上的战战兢兢对立的共存着。
楼道里有些昏暗,那灯并不足以照亮每个角落,格蕾塔的影子理所当然地混入阴暗中,偷偷祈祷别一大早看见什么春光乍泄的场面。都怪那他们打趣!昨天晚饭后不长的空余时光有几个人在聊着天给她传授些经验以及他们自己的经历,结果扯到什么有些军官裸睡的怪癖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了。她咬下舌尖,尽量收敛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好收心看看自己什么处境。
少将单手开了门,另一只手正系着正数第二粒扣子,顺序是从下往上。裤缝线仍同旗杆一样直,只是白日里都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现在垂下来,还带着睡眠的痕迹。有几缕发丝挡住额头,整个人平添了四分柔和,少年感突显。格蕾塔趁他没发现自己偷看之前撤回了视线,回身把洗涮好的毛巾递过去给他擦脸。
整个过程中两人依旧保持缄默。路德维希用完早餐,格蕾塔正好依旧把他随手叠好的被子再度简单整理好,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通风换气,新鲜空气随着营地中钟铃的声一齐飘进来。
他委实没理由起得这么早,格蕾塔叫苦不迭同时感到疑惑,同属的上校可其他的士官可能都不会起这么早。
“以后,把袖章摘了。” 遽然来了这样一句话,少将把喝尽的空杯子搁在桌面上。她吓着了,打了个激灵,远眺的目光立刻收了, 当然不是因为那杯与桌面接触发出的当噹的一声。 穿着黑色女仆裙的姑娘扭头望向他,满脸写着疑惑与惊讶。
其实他方才盯了她好一会,之所以这么说不是没过脑子信口胡言。管理集中营原本就属于任务,他本身对这个民族无感,喜欢谈不上, 然而也说不出多么恨,只不过着实不喜眼前时时刻刻晃荡着个犹太人,不管她肉眼看上去是不是。
“眼晕。”倒不是解释给谁,真实反馈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反正谁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跑也跑不出去。
格蕾塔消化了这句话片刻,心尖漾起欢愉,点点头麻利把袖章拽了下来放在兜内,眉梢眼底露出藏不住的开心。路德维希此举对于她来说,正求之不得。
看着她一系列动作乖巧,路德维希拎了外套大踏步走了出去。他无意多耽搁时间,今天是周一,按规定出操,所有的士兵都别想偷懒。故此他必须比他们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