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请自重

他五官的线条深邃立体，完美得宛如雕塑。卧室里的灯是暖黄色的，给他整个人身上都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看起来如同误入凡尘的仙人。

而陆瑾年睁开眼之后，漆黑的眼眸亮如星辰，更是画龙点睛一般给他增添了令人心悸的魅力。

苏鱼站得离他很近。近距离之下，这张脸的俊美给人的冲击力本来就格外惊人。

她忍不住看得微微晃了一下神。

连陆瑾年究竟问了她什么都没太听清楚。

直到陆瑾年又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说话。”

苏鱼猛然回神。

她当然不会傻得实话实说，免得这位从刚才起性格就有点阴晴不定的男人继续为难她。

而是选择委婉地提议：“陆先生是不是宴会上喝多了酒，现在有些头疼？不如我去给您端一杯蜂蜜水过来？那个解酒很有效果的。”

“那就确实是不想按了。”

陆瑾年嗤笑一声，锋利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

苏鱼被他看得心口一跳，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赶紧补充。

“怎么会呢？能为陆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并不擅长按摩，只能胡乱替您按一按，对缓解您的头疼恐怕也没什么益处。所以才想着去给您冲一杯蜂蜜水过来。”

她声音清冽，不疾不徐，宛如清澈溪水流过，听在耳中格外令人舒心。

能很好地安抚陆瑾年因为酒醉头疼而泛起的烦躁，让他心情微微变好了几分。

陆瑾年也知道她肯定是按得累了，懒得戳穿，神色恹恹地开口。

“行了，你出去吧。”

苏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不再继续想一出是一出地折腾自己了，心里一松。

出于对醉酒之人的关心，她在离开之后又问了一句。

“那……蜂蜜水您还要吗？”

陆瑾年轻轻啧了一声，不悦地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如果是了解陆瑾年脾气的老管家在这里，肯定能看出陆瑾年心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他不喜欢有人反反复复地违逆自己的话。

“我说了，出去。”

他眸光冷淡地落在苏鱼脸上，女人平凡普通的相貌不知为何看得他格外烦躁。

特别是脸颊上那几处大而显眼的雀斑，灰突突的，形状难看，怎么看怎么碍眼。

陆瑾年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碰了一下苏鱼的脸，还在苏鱼脸上那几粒雀斑上用力擦拭了一下。

似乎想要擦掉这些碍眼的存在。

苏鱼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心中惊骇异常，竭力保持着应有的冷静，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正常的、骤然被男主人非礼的保姆一样表现出了愤怒：“陆先生！请自重！”

她能用化妆品将面貌变得普通寻常，却难以用化妆品遮掩住一双眼眸的潋滟波光。

那双清透如琉璃般的眼饱含惊慌，倒让陆瑾年从中看出了几分熟悉的模样。

当年苏鱼逃走的时候慌不择路，一头撞进她怀里的时候，一双浸透了水雾的眼眸里也充满了同样的慌乱。

让人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亲吻那双眼睛，抚平里面的惶恐和不安……

陆瑾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眼尾微微上挑，薄唇勾出一抹笑意。

“自重？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苏鱼只觉得他笑得令自己格外胆战心惊，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她强忍下身体的颤 栗，垂下眼睫不去和陆瑾年对视，语气里依旧是恰到好处的愤懑：“那就请陆先生不要做令人误会的事。”

陆瑾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他长手一伸，拽住了苏鱼的手腕。

苏鱼本能想要往后退，男人的力道却极大，稍稍一扯就使得她站立不稳，被迫朝他的方向跌了过去，直直地摔到了床上。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苏鱼狼狈地伸手撑了一下，被陆瑾年一把按住，动弹不得。

她心里惶恐极了，男人却只是抬手又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眼神晦暗不明。

他用手指摩挲着那些灰突突的雀斑，随后又擦了几下。

自然没有擦掉。

自从苏鱼那天在睡梦里哭花了妆之后，她给自己化妆用的就都是比较特殊的化妆品了。不但防水，而且妆容十分牢固，没有特定的卸妆水很难擦掉。

但就算如此，苏鱼心里还是害怕极了。

陆瑾年的手指冰而冷，触碰在苏鱼的脸上，令苏鱼只觉得凉飕飕的，一路冷到了心底。

他会这样做，肯定不会是心血来潮之下对自己这个毫无姿色的“保姆”有了什么想法。

而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苏鱼不知道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脑中转了千百个念头，立刻让自己呈现出一副诧异又受辱的神情。

她抬手捂住脸，眼神里浮现出几分难以置信，嗓子里也带上了哭腔：“都说陆先生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却原来是癖好异常，只喜欢我这样的女人？”

陆瑾年唇角微微一抽，动作顿时僵硬了一下。

苏鱼顿时觉得有戏，哭得更大声了。

“陆先生！陆先生就算爱好人妻，只喜欢我这样已经三四十岁、人老珠黄的女人，但这种事总要讲究你情我愿！我，我老公虽然死了，但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他……”

陆瑾年眉心难以压抑地跳了跳，狭长的眼角都变得冷厉了几分，眼眸里忍不住透出几分戾气。

他简直恨不得伸手去堵住苏鱼的嘴：“闭嘴！”

苏鱼非常适时地颤抖了一下单薄的身躯。

她可怜兮兮地坐在床畔，依旧捂着脸，怯生生地看了陆瑾年一眼又一眼，一副虽然害怕到了极点，却又誓死不从捍卫清白的模样。

若是以苏鱼原本的样貌，做出这些神态动作必定楚楚可怜格外动人，会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但现在她这幅容貌做出来……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至少陆瑾年是真的觉得有点辣眼睛。

陆瑾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良久才冷笑了一声。

“你倒是挺有自信。真以为我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