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妥协

不知为何，或许是环境改变的缘故。

两人还维持着表面婚姻的时候，被谭晓芸逼急了，他始终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江婵。

整整三年，不得不说江婵将他照顾的很好。每天早起晚睡，尽心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样忙碌的背影，并不是他第一次所见，但却只有这次，让他难以挪开视线。

“你......这里这有一张床。”

江婵面色为难，这里不比陆家庄园，房间多到数不过来。这就是个简单的两室一厅的土房，环境艰苦，实在和陆寒的气质格格不入。

“江婵，我很有必要的告诉你。只要我陆寒一天不承认，你就无法完全摆脱陆家少奶奶的头衔。”

江婵沉默，不再与陆寒争吵，拿起衣物就去洗漱。

而陆寒转头看向并不舒适的的床铺，仅是褪下了外套，就钻进了被窝。

江婵洗漱回来，就见陆寒早已倒在床上陷入沉睡。

毕竟从前晚开始，他就没有彻底休息过，加之昨晚连夜驱车寻找江婵，已经整整两天没正经合过眼，身子疲惫也是正常的。

江婵在陆寒的床边站立许久，被压抑住的情绪逐渐崩溃，小心翼翼的俯下身，颤抖的手指轻触着陆寒的脸部轮廓，紊乱的呼吸透露出内心的焦急不安，以及控制不住的泛滥情绪。

“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在你眼中，我就那么不堪，那么不值得被宽容以待。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还要在我决心放弃的时候，劝我继续坚持下去。”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胆子将心底深处的情感倾诉，才有勇气对他说着深埋已久的话。

江婵止不住的苦笑，轻声走到陆寒的另一端，侧身躺在，冲着陆寒的方向，感受着身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以及依稀起伏的床单，月光照射在两人身上，更添加了许多的朦胧感。

三年了，一年多个日夜，从一开始的满心盼望，到最后的心灰意冷。她不再奢求和他同榻而眠，多年夙愿一夕成真，她却没有勇气去接受了。

阻隔住内心的胡思乱想，江婵毅然转过身子，磕上双眼，便没再掀开过。

翌日清晨，外婆很早便起身做早餐，陆寒迎着往日的生物钟，倒是江婵由于昨晚心绪不宁做了不少残破的梦，一直到凌晨才算彻底睡下。睁开眼睛已经是八点多钟了。

忙乱的打理一番，就直接跑出家门，却只好撞见陆寒跟在外婆身边，昔日高贵疏离的他，手中拎着与他格格不入的菜篮子，和外婆有说有笑的走进家门。

外婆见江婵不修边幅的样子，责怪的说道：“你一个女儿家的，大大咧咧的是个什么样子？真是让外人看笑话，还不赶紧捯饬捯饬，都嫁人了也不知让人省心。”

“知道了，外婆。”江婵有些恍惚的走到屋里，对于方才所见的画面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满面温柔笑意的男人真的是对自己厌恶至极的陆寒吗？他分明对自己恨之入骨，方才他居然为了讨好外婆，起了大早陪着外婆去买菜。

思来想去，江婵也想不出陆寒这样做的理由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千万不能让外婆看出端倪，外婆年事已高，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早餐期间，陆寒不再像昨晚那样对江婵乱发殷勤，江婵也乐得清闲，饭后，外婆悄悄的把陆寒叫到一边。两人在一起谈论了许久。

“小婵这次回来，一定是在你那里受委屈了吧。她第一天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委屈相。”

陆寒回答的从善如流，说道：“家中出了些意外，让外婆担心了。以后我一定会对小婵好的。请外婆放心。”

外婆一对污浊的双眼，仰头看着满脸真诚的陆寒，褶皱的面容上挤出一抹笑意，“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啊，我看不懂。但是小婵我为人我清楚，她若是受了委屈，就算是烂在心里，都不会个别人诉苦。至于你......”

这是打从昨晚回来，第一次审视陆寒这个人。外婆沉默几秒钟，盯着陆寒沉静的双眸，缓缓说道：“我老婆子活了这么久，什么人都见过。你们感情的事儿，我一个老太婆也管不了太多，但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你，将你放在心上，我才会妥协将她交付给你。”

枯槁的手颤巍巍的落在陆寒的肩膀上，像是传递某种难以言喻的情丝。

她什么都没说，就只是拍了拍陆寒的肩膀，就转身结束了这段看似毫无意义的对话。

但却引得陆寒在原地矗立良久。

正如往常一样，江婵陪伴在外婆的身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只是这次多出了气势很足的人。

“一会儿你就和小陆回去吧。”

江婵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不可置信的看向外婆。

外婆却始终注视着电视，仿佛方才的话语只是她无心的幻听，直到外婆再次开口。

“回来待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那里才应该是你生活的地方，外婆这里不适合你。”

江婵忍住鼻头酸涩，说道：“这才几天外婆就开始嫌弃我了？不是说我想住多长时间都可以吗？”

“你这个傻孩子。”外婆慈爱的抚摸着江婵的头，轻声道：“小陆都找到这里来了，你那边的人都很关心你。若是想我，你们就经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给我报个平安，聊聊天。”

江婵说些说不出话，泪眼汪汪全然舍不得离开的模样，陪坐在一旁的陆寒邪肆的笑着，“小婵就不要打扰外婆了，等到有时间我会带你回来看看，现在该回家了。”

“回家？”

江婵真想问一句，“家？我的家在哪里？我何曾拥有过家？”

然而，她却只好将这段锥心的疑问搁置在心里，无权向任何人提起，更比奢求质问出声。

千言万语最终幻化成一句苦涩的回答，“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