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一场闹剧

"总之就是勤勉，庄稼要多照顾才能出好粮！"说的我口干舌燥，他终于不再让我重复说，举着纸上写的过程，一副得意神情。

如果不是知道他写的是种地的过程，我都觉得他肯定是得了哪个书法大家的墨宝，正在仔细研读。

"少爷。墨玉先下去了！"他看的入神了，都听不到我说话。

我便回了柴房。

云灵已经睡下了，在冰冷的地上缩成一小团，我帮她掖了掖被角。

我已经睡惯了，可是云灵未必受得了，她还在长身体。

本就枯黄瘦小的身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这动荡年月，人过得不如富家的狗，是常事……

“嗯？姐姐，你回来了！”云灵眯着惺忪的睡眼。

我拍了拍她,说：“睡吧！我没事！”

云灵昏昏欲睡的点了点头，抓着我的手才说了过去。

天气阴沉了两日，远处的青山也隐藏在雾气中。

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小雨滴打在廊下，溅出星星水花，漱漱作响……

我趴在窗上，伸着手接着雨滴，兴奋地跟云灵说:"灵儿，你看下雨了！"

灵儿正在灶台旁收拾着晚饭过后的碗筷，她回我:"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我趴在窗上跟她解释，"这春雨贵如油啊！种到地里的种子，经春雨一浇灌，会很快就发芽破土而出，想来今年也会有个好收成……"

"姐姐！"云灵青脆的声音叫着我。

我回头看她，却见她红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滴落。

我忙过去问她怎么了，她笑着摇头说:"能遇见少爷和姐姐，真是灵儿的福分！"

她在水盆中洗着碗筷，卷起的双袖，我一眼就看见云灵双臂上布满青紫。

触目惊心的伤痕，我一把就把她手抓过来，问她:"这是怎么弄得？"我隐约觉得这肯定不是干活造成的。

云灵像受了惊的兔子，用另一只手往下撸着袖子，就是不让我看，神色慌张地说:"姐姐！求求你别问了，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知道云灵是个心地善良又单纯的姑娘，干活又勤快，她肯定是受人虐待了。

我竟第一个想到了萧逸白，他折磨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是少爷弄得？"

一想到这里，肚子里一股火气，如果真是她弄得，我就去……去……

又能如何。

对，还有麦田，我就不去种了！

让他们喝西北风！

云灵忙摇着头。

"是老夫人？"我再次问她，她也是一副不是的样子摇头。

"难道又是冷若烟？"云灵不吭声就是抓着袖口掩盖着胳膊的淤青。

我问她缘由，追问了许久，她才道出。

"少夫人，昨日从前厅回来，就把我召去房中，问了许多关于姐姐的事，有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然后就被碧玉一顿狠掐，少夫人不仅不让碧月停手，还不允许我喊叫…"

冷若烟真是心里深沉，欺负一个十三岁身世可怜的小婢女算的了什么！

我要拉着云灵去评理，但云灵却拖着我不让我去，说:"姐姐！没用的！她是少夫人。"

云灵的眼神里有些深深的卑微感，她说，她有一口吃的就谢天谢地了。

打骂都是乞讨时候的家常便饭了，都没什么的。

我心疼地抱着她，我问她冷若烟问她什么了。

"少夫人问我，你私下里有没有跟少爷有过往来？有没有偷偷去见少爷？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我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也不知道回答什么……"

我安抚着云灵，想起那日李伯懿对冷若烟说的那句，萧逸白知道你的真实嘴脸吗？

她果然两副嘴脸，外表娇弱温柔，内里却心狠手辣。

萧逸白，这就是你倾慕多年，心心念念执意要娶的人吗？

不顾一切的为她与我和离……

"别怕！以后有我！"我抱着云灵，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去安慰她。

我做不到让萧逸白睁眼，就连自身都难保的今日，还能守护什么……

晌午过后，雨停了。

我让云灵休息一会儿，我去帮她买菜，刚走出后门，就看见铁柱蹲在墙边。

像是等了许久，雨水浇湿了他一身衣服，我一脸诧异看着他出现在这里。

"铁柱，你怎么在这？"

"我破晓时就来了，有个穿着碧色的姑娘说帮我传告，让我等着，我就一直等着，还好你来了。"

想必那是碧月，她根本就没对我说，主仆二人真是一类人。

"找我有什么事吗？"

等了我这么久，不顾刮风下雨，非要等到我为止。

"墨玉！我那天说的话，你可有当真？我是真的爱慕你的！"铁柱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包了很多层，竟然没有湿，是非常重要小心护着。

铁柱将一沓纸放在我面前，我接过来一看。

两张地契，一处现在他和爹娘住的，还有一处在苏州。

还有十五亩田契。

还有百十两银票，这恐怕是他所有家当了。

"铁柱，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将他们重新塞回铁柱手里。

铁柱一手拉住我的手，眼睛看着我，那眼睛里满是深情，非常火热，灼伤着我。

"墨玉，我的心意你看不明白吗？你爱了多久他，我就爱了你多久！你若不愿意在坞城。我们就去苏州，到一个没人认识你过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仍旧坚持着说:"铁柱！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份情意！也感谢你每次都陪我去农田你干农活！这些年有你我才轻松了一些！我也很感动，但我……"

"呦！这是墨玉啊！"冷如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往后一瞧正是她，身边还站着萧逸白，一身官服，这是刚从府衙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冷若烟用手帕捂着嘴轻笑:"你们这是私定终身了吗？"

我看着萧逸白，慌张地说着:"我们没有。"

碧月从她身后走过来，一把抢过去铁柱手中的契约，尖利的嗓音说着:"两份地契，还有个在苏州呢，十五亩的地，百十两银子，你们不是偷偷在这里私通是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辩驳，冷若烟立马就说:"碧月你说什么呢！墨玉，现在一个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狠厉，"我作为当家主母可以给你们指婚。"

她小鸟依人地靠在萧逸白身上，眼神转眼看向萧逸白，眼神依旧温柔似水，"逸白，既然墨玉有这个想法，我这个当主母的，也不好扣留着她。"

铁柱唰地一下子就跪下了，磕着头说:"谢谢萧大人！萧夫人！我定会对墨玉好的！"

萧逸白自始至终地盯着我，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冷若烟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我反而倒不想开口了。

若我什么都不说，萧逸白，你会不会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