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皮开肉绽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给我上药？

我嫁他的时候都不曾这般，连碰一下我都不肯，怎么现在肯亲自给我上药？

还是在这种难堪的时候。

我硬撑着身子起来，连忙拽住衣衫下摆，遮住了伤口。

这一动作更加扯疼了伤口，疼到我的心尖，疼的全身都不由得颤抖……

“你做什么！我还没上完药！”萧逸白一把攥住我的手，劲依旧很大，攥的我很痛。

“少爷！使不得！墨玉会脏了你的手！”我依旧拽着盖住的衣衫不撒手，他也不放开我的手，就这么坚持着。

有时候想来，我们也是同样倔强，偏执，并且认死理。

“我命令你撒手！听到没？再不上药，你这屁股就别要了！”萧逸白拿眼睛瞪着我，他竟然拿我的伤势威胁我，一瞬间想笑又一阵心酸涌上来，竟然掉起眼泪来。

我依旧不撒手！

我讨厌他看到这样的我，更加丑陋不堪的身体。

心里开始怨他那时为什么不听我申辩，为什么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打我二十大板……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我不在意！”我赌气地说着，“就让我流脓溃烂死掉吧！反正早晚都是死！也没人相信我！还管我做什么！去找你的冷如烟啊！她可是被我下了毒啊……”

我是疯了吗？

我竟然用这种方式跟萧逸白耍脾气，我自始至终又有什么资格跟他耍脾气？

以前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糟糠妻，尚且过得战战兢兢，更别提现在只是下人身份。

我这是哪里来的勇气呢，还想用冷若烟刺激他……

“你以为我真想管你！要不是为了脸面，我早就将你赶出去！哪里轮得到在这里祸害人！”他一下甩开我的手，甩到我的伤口上，就像又挨了一闷棍，我痛的喊出了声。

拽着衣衫的手顿时也松了开来，如今的我就像个破烂人偶，更加惨不忍睹。

果然还是我想多了，萧逸白怎么会对我有半分情分呢，即使有也不过是施舍而已。

他又重新撩开我的衣服，继续给我上药。

我偏着头看着他的侧脸，问他:“你相信我吗？”

他的手顿了顿，未说话，眼神扫了我一眼，继续上药。

想来是不信了。

是啊，无论那苦杏仁是不是我故意摘的，杏仁糕总归是我做的，还亲自端上去的。

就凭这点他萧逸白也会更加恨我，她冷若烟真是好手段。

“那你信她吗？”我仍旧不死心的，转了个弯照样问着同样的问题。

“她跟你不一样！”他终于开口，微皱着眉头，下手也重了些，“她娇弱又身体不好，从小受不了苦，这次幸好没伤了根本，不然你的命就没了。”

这就是信她的理由吗？

我身体强壮，从小干活就是我的错吗？

他还是信她的，我承受再多，解释再多，他闭上了眼我也没办法让他看见。

我想问他多年来，藏在我心里的那个问题，我想了千百遍仍旧没有答案。

“你爱她什么？”这问题我想了多年，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许久都没有他回答的声音，我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背着光。

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认真的眼神那么令人沉醉。

他的手指从药瓶沾着药膏，轻轻地涂抹在我伤口上，“她为我付出太多了。”

我以为他会说他长的多么好看，身家多么尊贵，饱读多少诗书。

如今只是付出太多了。

我不甘心地再次问他，“那我呢？”

我也一样付出了很多啊，我做儿女的时候也不曾这般啊。

萧逸白上好药给我盖上衣服，像是不愿意再回答我，我看他盖好药瓶，将药放在我唯一的樟木柜上。

他说:“给你放这了，每日早晚，记得上药！”

我应了一声，他便转头走出柴房，我看着那小小的两小瓶药，心里竟然有点暖。

我想应该是着魔了，或者如话本里说的那般，我上辈子应该是欠他太多，造了太多孽，这一世才会想尽千方百计去对他好，像极了飞蛾扑火。

推门进来一个小个子姑娘，一身补丁的粗布衣衫，枯瘦如柴的身型，脸上瘦的脱相，眼睛倒是十分有神。

比我要矮半头，看起来年纪也不过十三四豆蔻年纪。

身后跟着碧月，掐着腰，一副颐气指使的嗓音说着：“你就跟她一起住这吧！以后烧火做饭的差事就你做了！"

说罢就掩着口鼻走出去，还不忘冲我冷哼一声。

“你是？”我趴在枕头上看着她。

“回姐姐，我叫傅云灵，家里都叫我灵儿。”我随意的一问，却让她有点战战兢兢。

我问了她年纪，她说才十三，当真是豆蔻年华啊。

她一边收拾，一边跟我说她的事。

她是个身世可怜的姑娘，闹饥荒时，他们一家三人背井离乡从昌图县一路走到这里。

她娘在逃荒的路上身亡了，只留下她和她爹沿街乞讨。

就在前几日，她爹熬不住也没了，她在大街上卖身葬父，被路过的萧逸白看到。

给了他银子葬父，云灵不肯白拿，所以被带回来做个下人，她说，萧大人是个好人。

冷若烟醒了，一家人在她们的屋里进进出出，我看着他们忙来忙去，碧月熬着燕窝人参，那些我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不一会几个粗壮的衙役进来，将我抬起来，拖拽进了厢房。

将我扔到地上，拖拽牵扯的疼痛，痛的我心慌，皮开肉绽原来是这种感觉。

冷若烟惨白着一张脸，伏在床榻前。

萧逸白坐在一旁，像是要开始对我审讯一般。

听闻审犯人就是这般，喊冤枉不认罪先打一顿，再接着审，审不出来再打，直到熬不住。

“墨玉！我自认为我带你不薄，没有苛待过你，甚至还为你求萧逸白让她念在往日情分纳了你！我知道我抢了你的名分，你不甘心，但你也不能如此下毒盖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