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人的命

仿佛一切都回到最开始的起点。

那三年的过往除了徒留的悲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存在感。

回看过去自己就像是做了三年的奴仆一般，本以为已是那个女主人，其实不然。

现在做的一切与当初也一般无二，不禁暗自苦笑。

睁开眼时天还未明，鸡也未叫，估摸已经寅时了，想着辰时萧逸白就要去府衙上任了，不能耽搁便赶紧起身，

掏了米煮着萧逸白喜欢喝的莲叶羹，去地窖拿了一早贮存起来的土豆、白菜和萝卜，开始洗菜炒菜。

一阵忙碌到天已破晓，听到厢房内有动静。

一扒瞧，就见冷若烟穿着谢衣，丫环端着水盆，她温柔又婀娜地为萧逸白穿着官服，好看细长的手拧干面巾，为萧逸白擦着面庞。

终究，还是娶了他想娶的人，不禁又是心里一阵翻涌的苦楚。

即使没有和离之前，我也根本无法贴近他，为了冷若烟就这么痴情吗？

就像我还是这样依旧爱着，违背了孝道和德行还是愿意这样痴情，这一点，萧逸白，我们还真像……

“饭好了吗？这么磨磨唧唧的，少爷夫人要吃饭了！”碧月过来催的时候，我还在偷看着愣神。

萧逸白一个眼神看过来，吓得我赶紧收回眼神忙道：“快了！马上就好了。”

我赶紧盛饭，端去厅堂，萧父萧母已经落座。

“辛苦了，墨玉！”萧父一直是个很懂是非的人，这些年我被萧母刁难也是萧父在旁劝解，对于他我很感激。

“老爷，墨玉该做的！”

我立在一旁看着萧逸白，第一次见他没有穿白衣，藏蓝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威风凛凛，一下次少了不少书生气，却也见稳重不少。

“逸白，墨玉做的莲叶羹真是好喝。”冷若烟端庄地喝着，眼神扫了一下我，“不知苏姐姐在这春日里是怎么做出来的莲叶羹。”

“少爷喜欢喝，要一年四季备着，夏季就用新鲜的莲叶，秋冬时我会将莲叶炼制起来，加了蜂蜜一起储存，每年秋季我都会炼制三大罐。”

我解释着，萧逸白看过来的眼神却夹杂些惊讶。

很意外吗？

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莲叶就让他这么意外背后我的用心吗？

我做的很多，是他从来视而不见……

“苏姐姐，真是用心了！难得逸白舍不得你。”

他会舍不得我？怎么可能……

但还是好希望他会有半分不舍得我，心里也清楚只是他说的白日做梦罢了。

“烟儿，她，苏墨玉只是现在一个下人而已。你以后不要叫她苏姐姐，听起来贬低身份！乱了尊卑让人觉得笑话！”萧逸白的话再次戳痛我，冷若烟轻声应着。

我以为我心已经筑起了城墙不会再挨箭伤，可是他总能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伤的我体无完肤，城墙再厚他一个字就可以分崩离析。

“就一个下人而已！哪比得上若烟你这样的大家小姐！你才配的上我儿子。”萧母一脸谄媚看着冷若烟，冷若烟的眉眼里开始显现得意神色。

萧逸白吃好去了府衙，我收拾完碗筷，自己随便吃了几口。

“墨玉！”碧月尖尖的声音传来，陪嫁的丫头穿的是比我好太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一般。

我看她拿着绢帕掩着口鼻，拉着我的袖子就往外走。

到了拐角，她才开始大口大口喘吸，看着她这身为丫鬟却也如此娇弱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苦涩，不禁问她：“什么事？我还要打扫猪圈呢，一会儿还要去田间。”

碧月清了清嗓子，又白旗高傲的姿态，掩着口鼻说：“你别管那臭哄哄的猪了！一会陪夫人上街采买胭脂。”

胭脂？

我哪懂那些细致活，更何况我也不想一同上街。

“还是你去吧！我这还有活呢！”我正要转身走，碧月拉着我的衣袖又给我拽回来，不耐烦说：“我要不是得回趟冷府，哪里用得着你去陪夫人！”

无奈只能洗了手去陪冷若烟上街采买。

今天是市集的日子，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叫卖声络绎不绝。

一路上跟着冷若烟，听着无数小贩的过来攀谈。

“这位夫人，你看我这有上好的琉璃镶金梳，西域刚到的货，稀罕的紧，多配你的花容月貌……”买首饰的小贩献媚地举着梳子。

冷若烟看了一眼便说：“好，要了！”

“夫人，你看我这胭脂水粉，这玉女桃花粉，螺子黛，都是昨日京城来的上好货……”

“好，一并要了！”

我真的没见过这般买物什的人，若是我定会被萧母骂死。

不到一会，我怀里就已经报满了锦盒，邻里街坊的议论纷纷也传来。

“那不是苏墨玉啊，前几日还是状元郎的妻子，如今让了位还做起来下人这差事！”

“你看那冷家小姐真是貌美无双啊！出手阔绰，真是不能比啊！”

“要是我，我有美人在怀，也看不上那糟糠妻！”

……

我已经恨不得将头扎进盒子里，手里死死抓住锦盒。

冷若烟将又一个锦盒叠在我怀里，已经抵到我的下巴。

我看着渐渐有个人走进，近了才看清是原坞城县县令李伯懿，听闻曾经三次求取冷若烟而不得，闹了好一阵的笑话。

“若烟真是好兴致啊！”

冷若烟面对着我的脸色一阵煞白，她立马吩咐我回府。

我领命离开，却躲在小巷子里，偷偷观瞧，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像不像戏文里写的那般多情？

“原来是李大人啊！如今卸了官职可是清闲了吧！”冷若烟银铃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刚才的神色慌张。

“恭喜你嫁了如意郎君啊！你当初嫌弃我官微地位，说我只是个小小县令配不上你冷家，可如今你嫁的也是个县令，你可曾后悔啊？”

“那你的官职被我夫君坐了，你更是不如！”

“是吗？你只知我不是县令，你可知我高升？我现在如今是正五品御史中丞！哈哈……”

五品御史中丞？那不是萧逸白之前定的官职！

原来他去替代了！

那便是要入京城了，想她冷若烟肯定是后悔了吧，拒绝了这么好的亲事，非要同我争萧逸白。

“你竟然……是你替代了他！你真卑鄙……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你终究只是靠他才得了这份官职！凭你的才学也就这样了！没有逸白你就永远只是个七品小官！”

“说来还要感谢苏墨玉，如果不是她的存在还真的难以做到！不过，你相公知道你真实的嘴脸吗？”

闻言，冷若烟冷哼甩袖就往回走，脸上满是阴郁。

我见冷若烟已经转身就往回走，急忙抄小巷子跑回家中。

真的是因为我吗？

是李伯懿利用和离的事？

难道向皇上参奏的正是他吗？

怪不得那日圣旨上写满萧逸白的无德。

我虽然伤心，但从未起过半分害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