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落脚

女人引着顾明希和桃心往桌边去了，眼见她们坐了下来，又进了里屋，给二人倒了水端出来。

“来，喝点儿水歇歇嗓子。”话音落下，两个碗口都有一定程度缺口的旧瓷碗，放到了顾明希跟前。

“谢谢，麻烦嫂子了。”道谢后，顾明希率先抬起了碗，缓慢的抿了一口。

是茶水，但喝的出茶叶很差劲儿。

“客气了客气了。”女人略微无措的搓搓手，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羞涩的开口道：“你喊我陈氏就得了！”

“好嘞，我名顾明希，这是桃心。唤我明希就好。”顾明希微笑借口。

随后陈氏去忙家务事，留着顾明希和桃心坐在院子里。

顾思睿一直很乖，即便睡醒了，也只是睁着那双无害的干净眼睛，四处张望。

路途中那被人监视的感觉，自从临近蜀城，就再也没有过了。

想来那瑞王也不是闲散王爷，跟到一半便回去了。

顾明希想着，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但与她而言，跟瑞王原本便应当从此再无交集。顾明希连这失落感从何而来都无法得知，只是暗笑自己多愁善感。

坐了好一会儿，顾思睿醒了又睡去两遭，陈氏的丈夫才回来。

同样皮肤黝黑的男人，背上扛着几把农具，额头上尽是汗珠，已然热到黑脸泛红。

他推开门瞧见两个小娘子，还怔了怔，退出去重新看了遍院门。

这般行径被陈氏看在了眼里，一阵低笑声后，她连忙再衣裳上面擦了擦手，嘴里道：“辛苦当家的了，我去给你拿那壶凉茶。”

还不等她转身，她丈夫立即抬手摆了摆，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视线扫向顾明希。

陈氏立即明白了过来，“这两位是甲大哥介绍来的租户，我寻思着天太热了些，便迎进来坐了。”

男人闻言点点头，致了个歉，便进屋换衣裳去了。

等到他再度出来，已经是将下地所穿的短衫，换回了长衫。

“我们这儿的租户，是要见衙门留案子的。”他说着，打量了顾明希的神情，见对方似乎是能够接受，才放心大胆的接着说了下去，“喏，就是这一侧的房子。稍微破旧了些，但住人绝不是问题。它还带有别门，能从里头栓起，平时你们两位娘子住着也安心些。”

顺着男人的食指，顾明希的视线转向一开始没能注意到的侧门。

是一扇略显破旧，但显然用了结实木材的双开门。

因着在一堆砍好的柴火旁边，不仔细看倒确实会略过去。

“好嘞，陈大哥，能让嫂子带我们去里边看看吗？”顾明希出声询问。

憨厚的汉子急忙点头，嘱咐妻子带着顾明希和桃心去查看往外出租的这一侧房子。

双开门被推开时短暂响了一声，随后不大不小的别院出现在了顾明希眼前。

大约有陈氏院子的三分之一大小，平日里晒晒被子，砍砍柴火，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会显得有些拥挤。

房门一共有三扇。左侧，中间，右侧。

右侧门口还堆着一些旧柴火，看颜色能不能点燃怕是都成问题。

顾明希稍想了想，出言询问：“这右侧是厨房？”

陈大哥点点头，补充道：“右侧厨房，中间是会客的堂子，左边是厢房。厢房不大，但住两三个人绰绰有余了。”

闻言，顾明希笑了笑，转头瞧了瞧桃心，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也就自己拍了板，“陈大哥，这处院子你打算租多少？我是挺满意，就是不知这价钱能否承受了。”

男人抬手挠挠脑袋，随后比了个手势，“妹子你要能接受，这地儿我立刻喊婆娘收拾出来，随时能住人。”

许是因着顾明希想租这侧房子，连称呼他都亲近了不少。

“真不能再少了？”

“这……我让婆娘给你们几床棉被用着，少便算了。”陈大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顾明希心知这价怕是真砍不下去了，不过也没应要棉被的事儿，只推说自己二人一孩有行李，不过没带到陈大哥家罢了。

待到写了租赁，按了手印，就差明日一早到衙门留案子了。

顾思睿在二人出门时哭闹了起来，陈氏带着顾明希躲到里屋给喂了个饱，这才出了门，去往了就近的集市。

一切就绪，天已是大暗。

好客的陈氏和丈夫商议后，留顾明希二人吃了饭菜。虽是家常菜，奈何陈氏手艺好，硬是让桃心都忍不住又添了半碗。

……

房檐上的瑞王正皱眉沉思，一旁的夜影忍不住插了话，“主子，要不我们直接安插个眼线到顾明希身边，也省得一次次跑房檐上打探。再说，万一半途上府里有了事情，这还不得又折返回来。”

闻言，夜凌轩沉吟片刻，侧头看着夜影笑了起来，直把迟钝的属下笑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才开口：“说的是，限你今日之内收拾好行李，交接手上事物，留驻蜀城。”

夜影：“……”

能哭吗？他能不能在地上打个滚，然后好好掉一地那委屈的眼泪？

明明是提议，是让主子安插眼线，怎么就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一肚子的话想说，甚至还打算壮着胆子反驳主子几句，但触及到那毒蛇一般危险的视线，这一切夜影尽数憋了回去。

“那主子，我……”

“你可不止是当眼线监视顾明希。”年轻有为的瑞王说着，刻意装了一脸深沉，忽悠着这个最单纯的属下，“随时待命，千万不要放松了警惕。”

分明没说什么隐秘，也没安排别的任务，但夜影就是觉得从主子言语里头，听出了这是个万分重大的任务。

他立即觉得肩上一重，满满的责任感迎面而来。

立正站好，给主子行完了礼，夜影神情严肃认真的保证道：“主子放心，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为了主子，夜影都在所不……”

“快滚。”瑞王低骂一声，皱眉摆摆手让夜影把嘴闭上，“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