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不能

我吃了一惊。

这是之前那个黑人小女孩！

那个和着自己的鼻血吃饭的女孩，那个看向我，眼神中满是希冀的女孩！

不过短短几天，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之前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虽然很瘦小，虚弱，但至少还有个人的样子。

她能吃饭，能说话，能伸出她的小手抓住我的衣角。

可是现在……

现在的她，我几乎认不出来了。整个人颓然的瑟缩在墙角，全身都在以一种很不自然的节奏痉挛着，像是在抽搐，又像是在战栗。

一双眼睛已经失了焦，从她的鼻子里，嘴里，甚至从她的眼睛里都流出了猩红的血，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而缓缓流出，像极了恐怖片中那骇人的婴灵。

她说完那句话后，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还能证明她活着。

我急忙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将她整个人抱起的那一瞬间，我不由得一惊，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

轻的仿佛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片羽毛，下一秒钟就会被风给带走。

我将女孩搂在怀里，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生命流逝的感觉。

这是我以前做凯子的时候，从未感受到过的。

我来不及想太多，疯了似的抱起她，向我之前住的病房跑去。

房门没关，那个护士正在整理着我躺过的床褥，将床单拆下来丢到一个脏衣篓里。

我直接冲了进去，对着她叫道：“救救她！她要死了，快救救她！”

“I say ,go out !”

护士一脸不耐烦的叫道。

然而当她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看到我怀中的小女孩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大吃一惊的神情！

“What the fuck！”

她竟然脱口而出了一句脏话。

虽然我听不太懂她接下来说的话，但是这个单词我是知道的。

以前给别人看场子的时候，偶尔会有喝的醉醺醺的老外想要闹事，我们将他退出去的时候，他们经常会说这句话。

而接下来面对他们的，往往是一顿毒打。

而现在这个护士骂了我，我却丝毫没有想要揍她的冲动。

因为她是唯一能够救这个小女孩的人。

因此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拉住了她的手，急切的说道：“拜托你，救救她。”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彻底愤怒了。

那个护士竟然连看都没看我怀中的女孩一眼，反而脸上带着极度厌恶的神色推开了我，想要将我推到门外去，她也不再保持着惜字如金的高冷形象了，而是连珠带炮的对我说着一大堆我听不懂的鸟语。

当然，其中有几个零星的单词我能听懂的，都是肮脏不堪的侮辱人的话。

我彻底愤怒了，白体天使不都应该是救死扶伤的吗？

为什么她却比我一个混混更冷漠。

小女孩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我也不顾护士的阻拦，大步走到床前，将那小女孩放在了床上。

洁白的床单，迅速被鲜红染红，并且逐渐的向四周扩散开去，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No ! What are you facking doing ?”

那个护士大叫了一声，冲了过来，直接将小女孩推到了地上。

女孩小小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声音不大， 听起来却格外触目惊心。

她吐出来一大口血，甚至连挣扎都没挣扎，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落地的姿势。

护士小心的看了一眼床单，脸上的厌恶之情更浓了。她将那刚换上去的床单一把撕了下来，丢在了女孩的身上。

像一块裹尸布。

我疯了。

我像野兽一般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我的喉头干涩无比，我又一次冲了过去，将那护士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护士没想到我会这样冲动，她被我死死的压在那张还没来得及铺上床单的病床上，拼命地挣扎着，哀嚎着，双脚无力的乱蹬乱踢，却只是徒劳。

我仅仅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控制了起来。

想到小女孩那双痛苦，无助的眸子，我心里的那团火就更加旺了几分，我用另一只手掐住了那个护士的脖子，狠狠地掐住了她。

我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巴不得一个陌生人去死。

与对刘峰的恨不同，这个护士甚至跟我都没有过什么过多的接触，但是她触怒了我。

她身上穿着代表圣洁的白大褂，却如此漠视生命，见死不救，甚至仅仅为了一条床单，而毫不犹豫的将病人推下了床。

她还只是孩子啊！

我的手越箍越紧，护士明显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张大了嘴巴，一边试图呼吸一些空气，一边想要尝试着叫喊出来。

可惜这两者，她都无法做到。

她的脸已经开始因为缺氧而变得发紫，原来杀人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

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亲手杀死一个人，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满满的都是畅快和舒爽。

或许我骨子里就带着嗜血的基因，只不过是被我一直压抑起来了。

又或者我一直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发泄点。

那个护士的眼珠已经从眼眶里凸了出来，她抓着我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我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

“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告诉我她做错了什么！”

“她还那么小！她只想活下去！”我在她的耳边嘶吼着，在她渐渐失焦的眼神中嘶吼着。

小护士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就连喉咙里本能的“嗬嗬”的声音也没有了，她的瞳孔开始扩散，眼仁上翻，抓着我的手也滑落了下去，刚刚还奋力挣扎的身子像一滩烂肉一般软了下去。

我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该死，谁负责2508房的？怎么能让这死丫头跑出来的？”

迷迷糊糊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带着气急败坏，狗急跳墙的情绪，但我却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眼皮在一瞬间变得重如千钧，我也无法再强撑，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黑暗。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