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拍卖大会之商牟司珏的决绝

商牟璃知道，司月不会傻到看不出“商牟司珏”与“商牟璃”这如此相似的名字，代表着什么。可司月不提，商牟璃也不愿去问。

她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场景一段段地往后倒退，就好像时间也回到了五年前，她仓皇地逃上火车，离开那座城市。

“你好像脸色很不好。”一个穿着宝蓝色大衣的男子，端着茶杯坐在她的对面，她抬头，认出了这人是谁——这是当时在女校授课的假“司月先生”。他居然也是司月身边的人。

许是看出了商牟璃的疑惑，刘暮朝主动朝她伸出手：“你好，在下刘暮朝，司月的贴身保镖。”

商牟璃轻轻点头，没有去接他伸出的手。刘暮朝也不恼，只是微笑地看着她，随即招呼来乘车员，要了一杯红酒，在手里慢慢晃着。

商牟璃只觉得这保镖真没保镖样，离自己老板那么远不说，长得妖气，打扮得还过分艳丽，行为还高调奢靡。都说做保镖，越普通越低调才好，这人却丝毫没身为一个保镖的觉悟。

她打量的目光一点不客气地就在刘暮朝身上扫着，刘暮朝也不介意，依旧细品着这杯红酒：“小姑娘一点笑容都没有，真不可爱呀。”他好不正经地挑眉，“对了，这次拍卖会，你准备好了吗？”

商牟璃以为他是在暗示，她将再次见到商牟司珏。商牟璃立刻警惕了起来：“需要准备什么？”

刘暮朝接着问：“你带了什么礼服？”

礼……礼服？商牟璃一愣。

“怎么，没准备？”刘暮朝挑眉。

商牟璃错愕，这不过是一个拍卖会，而且还是在宜城，一个她非常熟悉的地方。她自认可以做得悄然无息，甚至想着故意低调点，办完事就走。所以她只带了两件衣裳——一件穿在身上这套格子旗袍，又带了件老式的暗蓝色旗袍。

见商牟璃表情的尴尬，刘暮朝心里有了底，他又问：“那你不会也不知道，司老板带了多少大洋来拍卖吧？”

商牟璃这下连表情都遮掩不住了，是她想的太简单，她一直理所当然地想自己只要去认出最贵的玉石就行，完全没想到她需要做的不仅仅是鉴玉，而是拿下那块玉。

“多少钱？”商牟璃故作镇定地说。

刘暮朝伸出五根手指：“5000大洋。”这个价格，就是买一个还不错的手镯价，根本不可能买下珏灵玉场任何一块精工玉品，更别说拍卖会最贵的宝贝了。

见商牟璃没法控制的尴尬神情，刘暮朝用脚指头都知道答案了，他也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幽幽道：“跟着司老板，你以后得学会看着点路。”

这是讽刺吗？商牟璃已经没心情去和刘暮朝再争论，她满心的烦躁。

刘暮朝继续道：“不过路走得如何，跟着司老板，你更得学会一件事，那就是自娱自乐。”他伸手拍了拍商牟璃的脑袋，然后在她发作之前，又收起手，拿起酒杯，离开了位置，跑到火车两节车厢中间，吹风去了。

徒留商牟璃一个人在焦虑，她看着刘暮朝的背影，不满地咬牙：“没个正形的人。”

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火车也终于慢慢驶入宜城。

司月这次前来，只带了商牟璃与刘暮朝两人，三人下了车，正是下午4点左右。珏灵玉场的慈善拍卖会，将于今晚7点准时举行。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走在最前面的司月，头也没回地问刘暮朝。

刘暮朝依旧笑得不正经：“我做事，老板有什么不放心？”

“她的呢？”司月突然指着商牟璃。

“当然不能忘。”刘暮朝还是笑着说。

商牟璃并不知道司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东西，但她看着司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想到那区区5000块大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来的。

果然，当她亲自站在珏灵玉场前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对此次行程的内容，所知甚少——她只知道是来珏灵玉场帮司月鉴玉，却不知，这场鉴玉，甚至于整个宜城的玉石市场，都并没有想象中的单纯。

珏灵玉场这五年，发展的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与辉煌。迤逦的吊顶灯，就连上面的装饰珠，都奢靡地用了纯水晶打造。满眼可见的，都是暗金与黑色调融合，就连地板的边沿，都是镶金的。

而最让她震惊的，则是玉场大堂落地的大玻璃窗。

宜城玉场向来有一个传统，还是父亲生前立下的，任何玉场大堂都无对外的窗户，外人除非推门而入，否则无法窥探到玉场内的一分一毫。这样俗称“玉不外露”，一来为的不让玉的贵气被外物污染；二来为了掩财，不被有心人觊觎了去，三来为了低调，不过分奢靡。

可珏灵玉场，却将所有鬼斧神雕的作品都沿着玻璃窗展现出来。不得不说，这种张扬的炫耀，意外没有另人反感或刻意，玉纯净的美，也不让人有非分只想。反而会让路人们感动于老板的大气与自信，将玉的美毫不遮掩地展现给过往所有人。

只是商牟璃并不习惯这样的玉场，她从小生活在传统玉场中，在众人连连称赞中，她觉得即恍惚又迷茫。

可不料，真正的不适，还在后头。繁雕百花纹路的木质大门缓缓被打开，进入珏灵玉场，则又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除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玉石，一位位打扮精致的贵客，显然也是此次慈善宴的第二道风景。贵客们都身带价值不菲的玉石作为饰品，女士或着晚礼长裙，或着绣花长旗袍，男士一律着长西装，将头发利落地梳起。他们或举着酒杯，或拿着小食。

他们都三两聚集在一起，看似亲昵地趴在友人耳边，相互寒暄着。可脸上透着的微笑，却是礼貌又疏离的——他们并不是真正亲密的好友，不过是凭借对方身上首饰的价值，而认定适合交流信息的陌生人罢了。

这时商牟璃才知道，这场拍卖会的难度真正在哪里——这场拍卖会总共会展示十款绝伦的玉石，在它们展示出来之前，无人知晓究竟是哪十款。换句话说，在十款玉石全部拍卖结束之前，你不会知道，现在在场拍卖的这款玉石，究竟是不是最贵的。

除非，你用特殊的手段，提前获得了珏灵玉场的内部消息。这完全是一场不公平的拍卖会。

商牟璃又记起，父亲还在世，还是玉石市场龙头之时，他向来像所有玉石商都灌输“家人”的概念，他不喜欢小群体过度的亲密，更别说这种虚假奉承的复杂关系。那时候的宜城，玉石市场是 透明的，哪怕你是一名新入市的玉石商人，你也能知道宜城玉石市场的全部底细。

但现在不同了，商牟璃甚至没有在这场拍卖会上，看到曾经熟悉的任何一个老玉石商面孔。

与其说是珏灵玉场的拍卖会，不如说是宜城这五年间，玉石市场的巨大变化让商牟璃感到陌生与恐慌。

她终于知道，宜城玉石市场洗牌得多么彻底。

商牟司珏做得有多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