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逢在海上（2）

“你怎么不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上邪看着她，目中笑意似带着一些些抚慰的意味，“你怎么不去想，之所以你对我充满了好奇心，其实是我有意令到你如此呢？”

　　秦关一颗心蓦地狂跳起来：“这是、这是什么意、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的这一场‘初见’，也许我已事先设想过千百次，我要怎么出现，怎么与你对视第一眼，怎么开口跟你说第一句话，怎么让你立刻就将目光聚焦到我一个人的身上，怎么赢取你的好感——”上邪微微笑道，“我是一个无趣的男人，但我却害怕成为你眼中‘无趣的男人’，是以我处心积虑，欲擒故纵，像孔雀一样在你面前全方位的开屏，就是为了让你移不开眼，让你觉得我有‘魅力’，让你对我产生好奇心……你怎么不这样想呢？”

　　秦关感觉自己真是下一秒就要猝死了。

　　她一时觉得他的这段话里实在有太多的不合理。

　　他怎么会需要“处心积虑”才能够展现魅力？

　　他怎么会是“无趣的男人”？

　　而她才是哪里来的有任何的魅力能够令到他如此珍重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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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多的不合理了，她最终却只讷讷道：“我没、没这么想。”

　　“那你不如现在开始想吧。”上邪从栏杆上跳下来，走到她的面前，凝视她的眼睛，“因为我确实这样做了。”

　　秦关捂着自己的心口。

　　那里有一颗坏掉的、已经完全不再听从她指挥的心。

　　良久，她感觉有声音在她耳边道：“呼气……”

　　她不由自主便跟着呼气。

　　“吸气……”

　　她又再次跟着吸气。

　　反复呼气吸气好几次，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刚才竟是连呼吸都给忘记了。

　　她不是心脏坏掉了，她怕是整个人都快要一起坏掉了。

　　不知隔了多久，她终于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

　　“所以我并不是对你没有好奇心，”上邪抬手握住她的一缕长发，“而是因为我对你的一切早已了然于心，比起‘好奇心’，我反复思虑的是怎么让你开心和安心。”

　　秦关呆呆看着他——他漫不经心地拿两人的头发打了个结，而后那结又松松散去：“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上邪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来这里想做什么？”

　　上邪再次点头：“我会帮你一起去达成。”

　　他会帮她达成什么？她的愿望和目的吗？那她此时此刻最迫切的愿望又是什么？救关凌？寻找解锁时空之门的“钥匙”？回22世纪？……

　　秦关道：“所以你真的会帮我找到谢遥吧？”

　　拨弄着两人头发的手指顿了顿，上邪脸上罕见浮现一丝无奈：“在这个时候提到另外一个男人，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我不是故意……”秦关有些发窘，下一秒却又猛然醒悟过来，“我从没有说过谢遥的性别！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

　　上邪眨了眨眼，状似无辜。

　　“所以你不止是了解我，你还知道谢遥的信息是不是？”秦关乐得几乎要跳起来，双眼闪闪发亮看向上邪，“他现在果然没事吗？他人在哪里？我们一上岸立刻就能看到他吗？”

　　上邪的无辜顷刻又再次变成无奈。

秦关连忙举起手：“我我我、我跟谢遥只是朋友！好朋友！”

话一出口，她又一次想咬掉自己舌头。

　　所以她跟谢遥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跟上邪解释？她解释个屁啊！

　　上邪却对此感到分外愉快的模样，笑了好一阵才道：“我以为你会说另外的一个目的。”

　　“我只是……”踌躇片刻，秦关到底还是坦然道，“找到他确实是我目前最迫切、最想做的一件事。”

上邪满目纵容看着她：“那就如你所愿。”

第一次他说“如你所愿”时，徒手制服了两船人，而现在是他第二次说出这句话，这个神秘又强大的、将秦关这携带外挂而来的外来者秒成渣渣的人，他又将会为她做些什么？

与他对视一会儿，秦关脑海里闪过诸多思绪。

她很想要继续追问有关他、有关她不知道而他知道的两人的前缘的问题，可话至嘴边，她却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也许她追问下去这个人到底还是会对她坦白吧，但她突然又想，为什么要着急？在这个她还什么都不了解的时空里，如果真的有一段经历是上邪已经度过、而她还未曾遇见的，又或者是存在他的记忆区间、而被从她的脑海之中抹去的，比起干巴巴从他口里听一个结果，她是不是如他所说自己去经历、自己去寻找记忆才更美妙？况且……这个人答应帮她找谢遥，意味他也会在这过程中陪在她的身边。

这认知令她一颗心砰砰直跳。　　

良久，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叹一口气：“你能跟我讲讲，有关这个时代的一些事吗？”

　　这是个乱世。

　　这乱世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前朝被推翻以后，这世界由五个在这场战争中出力最多、得到实权也最多的新兴小国瓜分并且共同执政，即五国联盟。然而没有哪个巅峰掌权者愿意将权力分给其他人，自己还要反过来受到掣肘，是以五国联盟下的虚假和平维持不过短短数年，随即战乱又起。

这一次的战乱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各处揭竿自立的新兴势力也较上一回更多，而从这些新兴的势力当中杀出来的最耀眼的两个人，就是隋棠与顾西爵。他们在过去的几年中收服了数不清的小势力并组建了强大的军队，推翻了五国联盟的统治又建立了西唐帝国，隋棠登基为女王，而顾西爵则为亲王。然而西唐虽然建国，五国的残余势力以及其余小国、新兴势力等并不肯承认这政权的实在太多了，比起享受王者的权贵尊荣，隋棠和顾西爵在建国这两年间仍不断奔赴于战场。至当下虽说世道仍乱，像海上这些地方根本都还来不及被所谓的官方势力接管，可西唐一步步统一了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势力、并且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整片大陆的主人，这已是绝大多数人都公认的事实。

　　而眼下西唐帝国、或者说整个大陆的第一盛事，就是西唐开国女王隋棠与亲王顾西爵即将在七天以后举办的婚礼。上邪在这次出海之前，原本也已准备启程前往西唐国都去围观这场盛事。

　　“顾西爵……”咀嚼着这名字，秦关犹豫一小会儿，到底忍不住试探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在这个顾西爵的身边，有着两个名叫东昀和西陵的人？”

　　上邪怔了怔，而后干咳一声：“据我所知，他的身边并没有这两个人。”

　　秦关不由有些失望，但转念又想，无论如何她好歹还有着顾西爵这个明确目标，其他的也不妨走一步看一步。

　　“那什么，”上邪忽地又轻咳一声，“虽说我们上岸后可能无法第一时间见到你的朋友谢遥，但岸边确实有个人正在等着我们，到时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秦关有些莫名：“好啊。”顿了顿，又感觉自己这回答似乎有些敷衍，于是友情追问了一句，“是很重要的人？”

　　“应该，唔……”上邪咳声连连，“应该挺重要的。”

　　秦关看着他，觉得他难得犯了回傻。

毕竟除了谢遥，再重要的人跟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两天以后，秦关体味到何为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两天的时间，秦关与上邪乘船从大海回归陆地。

　　在这短短的两天里，秦关原已做好了无聊度日的准备，她想着自己要么睡睡觉，要么吹吹海风，实在没事做就借着上邪那仿佛无所不知的神奇性能深入了解一下这时空的风土人情，但她万万没料到，“实在没事做”这几个字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她都快忙死了。

　　上邪也不知打哪来的本事，总能借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道具惹来那些十分罕见的海底生物们浮出海面。以往的秦关在旅行途中拍景观拍器具拍文本，可她何曾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拍摄海洋生物？她便从空间里拿出相机一通狂拍，上·行走的百科全书·邪则在一边为她讲解这些生物们的品类、名称、习性，记录得她手指都快发酸。完了他又带她去“采访”货船上的船员们，他们各自的生活、出海遇到的奇人异事……总之秦关想象中的吹吹海风的场面，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实现。

　　她反倒意外当了一回饭桶。

　　因为上邪除了百科全书，他居然还是个专业技能过硬的大厨！利用货船上有限的食材做出总是奇异符合秦关口味的食物也就罢了，他甚至还从海里采集“现场食材”给秦关做过两次大餐，好吃得秦关险些将自己的舌头都一起吞下肚。

　　她现在百分之百不会再怀疑上邪的身份了。

　　神仙啊！除了神仙以外的任何字眼都不配用来形容他！

　　在这样愉快的旅途之中，两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完，货船终于靠了岸。而几乎就在靠岸的瞬间，秦关就理解了上邪所说的“乱世”——可不是乱嘛，这么大一艘货船进港以后，没看见与此有关的半个工作人员也就罢了，最重要周围那起码五拨的虎视眈眈的疑似抢匪们是怎么回事？

　　跟货船有了两日情缘的秦关下船时颇有些纠结。

　　她一步三回头，上邪却在旁闲闲笑道：“不必理会，这局面并不是近一两天才形成，他们自有自己的处理方法。”

　　“我看他们的处理方法就是拼运气，比如在茫茫大海上遭遇海盗，即将灭顶之际偏生又碰上了我们。”秦关忍不住腹诽，“现在他们大概又得乞求新的救世主从天而降了。”

　　这话讽刺是讽刺，但话里话外，她到底还是想自个儿去当那个“救世主”。

　　上邪好笑地瞟她一眼：“你又知道那天如若没有我们，他们就没有自救的方法了？”

　　秦关一愣，这个、这个她还真是没想过。

　　上邪笑着揉了揉她脑袋。

　　秦关对此无动于衷。

　　……谁他妈在两天内被同一个人动手、动脚、摸脑袋百八十回后，都会对此无动于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