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试牛刀

容词歪头看了看黑衣男子的伤口，漫不经心地用莹白的指尖点着脸颊笑得意味深长：“如果我没有猜错，三个小时左右前这人受了重伤，而且是铁制刀片，及薄及锋利，过而无血。一开始你们没有察觉，不过一个小时之前伤口却开始腐烂，裂口变大，刀伤加深，血流不止。可对？”

她前世虽然是法医，但是在医术上面的造诣同样不容小觑。

江蓠刚要骂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大汉连忙点点头：“都对，都对，姑娘你怎么知道？”

容词温和地看他一眼，大汉顿时脸上一燥，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自己急切的目光。怎么说对方也是个姑娘，这样看人家实在是太失礼了。

大汉在心中暗暗骂自己，便听得她继续说：“知道这些不难，便是稍懂医术就可掌握一二。”

江蓠不屑了，冷笑一声：“那你还说什么。”

“在下要说的自然不是这个。寻常匕首不可能造成这样诡异的伤害，想必你们也发现了，肯定是匕首上抹了毒，才会使表面伤口溃烂。不过到底是什么毒呢？你手上的瓷瓶子里面装的药唤作天山莲蕊，取四时花露，天山雪水，能解……”

等等！容词垂在身侧的手忽然微微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抓上身前的铁门，一时间目光飘忽不定。

对面的大汉和江蓠正听得认真，见她忽然没了声音，不由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

却见容词已经微微一笑，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直起腰来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能解百毒。可是很显然你们已经试了好几次，但是没有用。所以他的毒并不在肌肤上，而是在骨头里。”

江蓠一惊：“骨头里？”

“公子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容词问：“你们可知道附骨之毒？”

江蓠没说话，大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只懂耍刀弄枪的，也不懂这些。”

“令公子受伤的手臂又青又肿，伤口流血，应该很痛。可是你看，”她指了指黑衣男子的手：“他受伤的那只手却紧紧握拳，说明毒已经攀附在骨头上，让昏迷中的他也感受到痛楚，忍不住握拳来抵挡。如果只是肌肤的话，痛楚只会局限在那一个范围之内。”

江蓠忍不住挑眉：“按照你这么说，我们公子这条胳膊算是废了？倘若不锯掉毒不是要走遍全身，待会儿就要毒发身亡了？”

容词点点头：“按照一般情况，如果想要保住性命，确实是要这么做。”

“荒唐！”江蓠忍不住甩袖，他和大汉确实是知道公子中了不一般的毒，然而以公子的身份如果这条手废了，那么恐怕醒来之后也会生不如死。

“你这半天叽叽歪歪就说了这么一些没用的东西吗？锯了公子的手，亏你这女人想的出来。”

容词轻笑一声：“你这人真是奇怪，如此耐不住性子怎么办好事情，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不用着急。我既然开口了，就是有办法解这附骨之毒，不然我费什么嘴皮子。”

江蓠一愣，憋下话：“那你快说。”

“这东西不好说，必须要我亲自操作不可。”

两间牢房虽然是对面，可起码相距有两米远，再加上有铁门阻隔，谈什么亲自操作？要是放在平时，江蓠肯定会忍不住大笑。可放在这种时候，人命关天，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被戏耍的愤怒。刚想发火，却见对面忽然一声清响。

容词眼前的牢房竟然被她轻易地推开了。

“你怎么？”大汉也愣住了。

容词从里面走出来，晃了晃手中的一根细细的簪丝，笑道：“能来这牢房里头，自然有些本事。快把你们家公子搬到门口来。”

幸好这两间牢房在深处，又是拐弯口，不到送饭时间，巡逻的倡女不会轻易过来。不然她自己也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有的时候，冒险不在于敢不敢，而在于值不值。

容词走到门口停下，并不把对面的牢门一起打开，而是将簪丝又重新插回头上，指挥两人将黑衣男子搬过来。

连接被她将了两军，江蓠自然不敢再有怨言。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个女子也确实是有些本事。而大汉这个脑子比较单纯的傻大个，却已经被容词给折服了个五体投地了。

女子他跟着公子不是没见过，可这样温婉多才而又自信的姑娘，他从前却还从来都没有发现呢。

容词点点头，说：“把你家公子的手拿出来吧。”

大汉连忙依言让黑衣男子靠在自己身上，同时小心翼翼地将他受伤得那一只手臂，隔着铁门从缝中递出来。

容词蹲下身将黑衣男子的手抓住，方才光线昏暗，自己没有仔细看。再加上对方的脸又是朝着里面。可她现在留了心眼才发现，手中握着的大手指节很大，线条分明，然而却不粗糙反倒显得修长漂亮。

这是一双常年练武而又养尊处优的手。

如同这双手一般，黑衣男子的五官深刻跋扈，凌厉霸道非常。

容词默默地移开眼睛，已经在心里对他的身份做了重新的估计。

“将你腰间的匕首拿出来吧。”

她朝江蓠伸出手。

“你怎么知道我腰上有匕首？”江蓠一边去摸索腰间，一边好奇地递过去。

容词没有回答。很多事情的蛛丝马迹都暴露在一些小细节上边，要解释起来还真难说。何况现在这人的性命危在旦夕，既然接下手了，就应该好好负责才是。

这也是她的原则。

容词让江蓠搬过一个烛台，将匕首烤过之后，先划开伤口处的衣服，以便更加清楚的查看伤口。

“姑娘，你到底要怎么帮公子疗伤呢？”

“其实很简单，”容词将止血药倒在伤口附近，匕首贴着伤口，反光的锐利光芒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听说过关羽刮骨疗毒吗？”

“啊？”

“用的便是这个方法。”抓着黑衣男子的手忽然用力，容词手中的匕首一抛，下一刻被素手牢牢握住。就好像是抓住了天然契合的手术刀，旁边看着的两人只觉得自家公子的手狠狠一颤，一抹血花带出，空气中忽响起令人牙酸的声音。

江蓠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面色发白地转头闭上眼睛。

容词抿着双唇，眼神认真，手下飞快，丝毫不顾那吱吱的声音是在她手下发出。

而各有所思的三人却没有一个注意到，方才双眼紧闭的黑衣男子，在那一颤之后。狭长的双眼好像终于攒够了足够的力气，慢慢的睁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