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杀

“见六姨太？他见六姨太干什么？”

丫鬟咬着头绳摇摇头，就在李成还想追问的时候，后厨的婆子喊了一声丫鬟的名字，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开了。

姜八天一向心狠手辣，也很爱炫耀权利，东家理短的事要是让他碰见了都要管一管，可姜八天就是个只会使枪杆子的大老粗，一味只会动粗，对他来说，他的理就是手上的那杆枪。林大善人是他钱袋子，要是知道钱袋子被女人给绿了那还得了，李成一想，急急忙忙就往东院跑。

刚到东院门口，就见门口围满了士兵，李成想要进去却被一个穿着黑靴制服，看着像是士兵头头的人拦下。

“司令在里面，有事到正厅等着，司令完事会去前面见你。”

李成往院里面瞄了一眼，六姨太的房门前没有站人，但通往她房间的水桥上却有人把守，隐隐中还能听到六姨太的呜咽声。

“司令在里面干什么？”李成觉得不对劲，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穿着黑靴制服的男人睁大了眼睛瞪着李成，一只手缓缓地放在腰间别着的枪托上，“司令干什么都不管你的事，不想死的就赶紧给老子滚远点！”

说完，那群士兵“哗啦”一下拉开枪栓，枪口齐刷刷地指向李成。

这群人都是常年跟着姜八天的，李成一个冒牌法师根本拗不过枪杆子，只好作罢。

就在李成将要离开的时候，六姨太的房门突然推开，姜八天大步从里面迈了出来，身上的制服大敞四开的露出肚皮，两手边提裤子便扎腰带。

“副官！”姜八天浑厚的嗓子吼一声，整个院子都跟着一震，“哈哈哈爽！真爽！”

守在门口的副官一听姜八天叫他，立即换上一副狗腿子相，佝偻着腰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哎司令，我在呢！”说完立马点燃一根雪茄烟递上去。

接过副官手上的烟，姜八天叼在嘴里吸了一口，一脸的享受，然后转头朝六姨太的房间使了个眼色，“跟林老弟说一声，这事儿我给他处理完了，你去把里面处理了，省着林老弟为难。”

副官应了一声，点头如捣蒜，叫了两个士兵进来扶着姜八天就出去了，之后又让守在外面的士兵分出一个去给林大善人报信，其他的全都涌进六姨太的房间，没一会就抬出了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

“先放在这，等通报完林老爷再让人抬出去处理了。”

“是！”士兵们应答一声，瞬间又一哄而散。

李成在门口一直等着，直到士兵全都离开了，周围人都走远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进去。

透过白布，李成似乎能看到白布底下的六姨太的样子，头上露出的一截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经过挣扎抓扯，露出的手腕上还包着一截白布，是从马厩出来的时候大夫给包扎上的。

李成答应过管家保住六姨太，但是没想到……

他捏着白布的一角，缓缓拉开一块，他想跟六姨太道歉，虽然她已经没了气息，但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对刚刚死去的人说话，他们是会听到了。

李成捏着白布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拉开。

得知消息的林大善人这时匆匆赶了过来，看着白布底下的六姨太面无表情，转头跟身后的副官颔首示意，“告诉你家司令，老弟我谢谢大哥出手帮忙，解了我心头之患。”

说完，那个副官趾高气扬地客套两句，“那这里就交给林老爷您亲自处理吧，我就先回去复命了。”等到副官走后，林大善人看着担架沉默了一会。

“你知道，在刑房的时候，管家对我说什么吗？”

李成看了一眼林大善人，冷冷道：“不知道。”

林大善人冷哼一声，“他说，我曾经爱的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而我把她的女人和孩子杀了，他要报复我，所以为了报复我，六姨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李成侧目看着林大善人，“这种鬼话，林大善人信吗？”今日明明阳光明媚，可李成却有种如置冰窖的感觉。

“我自然不信。”林大善人朝着身后的下人们招了招手，随即走上来四个人，每人抬着担架的一角，从东院朝着心角门走去，李成和林大善人目送着六姨太的尸体缓缓走远。

“既然不信，林大善人打算怎么处理六姨太的事？”

“处理？”林大善人惊道：“有什么好处理吗？难道法师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姜司令算账，让他偿命？”

李成没说话，看着哈哈大笑的林大善人，“法师，虽然管家说的话我不信，我也记得两个月前我与这个女人同过房，可就算这个孩子是我的，我也不可能去找姜司令要什么说法，毕竟她跟管家确实有关系……女人嘛！多得是，我何必为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去得罪一座大山。”

说完林大善人就朝外走，忽然回身，对发呆的李成说，“法师既然慈爱，那六姨太的后事就请法师好好操办吧。”

按照林大善人的意思，六姨太死的不光彩，不便张扬，还跟以往一样悄悄到后山跟其他几个姨太太埋一起就行了，最多做场法事就算体面了。

法事什么的李成其实根本不会，但曾经见过别人做过，花架子招式自己也能耍一耍，加上最近帮林家接二连三的不是哭丧就是超度，都已经熟练的轻车熟路，做起法事也是有模有样。

按照下葬程序，应该是李成在开始做法的时候就把人抬上来，然后盖棺下葬，但林大善人不想弄的太招摇，于是程序一再缩减，最后就只剩一个烧纸哭丧和盖棺入坟了。

因为李成对六姨太心有愧疚，觉得答应他们的事情没有做到，于是想再入殓的时候好好下功夫，就当是自己对他们的补偿，风风光光的送她最后一程。

前面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最后下坟入殓的时候，原本是穿着一身五件套的大殓之服，在下葬之前突然发现少了一件！李成急忙叫人又现去买了一件给穿上，就在把人从棺材里抬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六姨太棺材身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一张绣着大红喜字的红盖头！

一见到红盖头，原本拿了李成好处的几个下人都吓得惊慌失措，如鼠般四处窜开。

李成装着胆子走过去，将这张红盖头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这一块，跟之前小十三和小十四姨太身边的那块不太一样。

之前她们身边的那块上面绣着的是一对彩色鸳鸯，这个上面却是一对红色的鸳鸯！

一个在林宅干了多年的婆子在后面，看着李成从棺材里把盖头挑出来，突然惊叫一声，李成回头看去，只见那婆子指着李成手上的红盖头，颤颤巍巍的，大叫了一声，“是她是她！怨鬼回来报仇了，是她回来了！”然后就晕了过去。

六姨太的后事在一阵又一阵的慌乱中匆匆下葬，安顿好这一切之后，李成就急忙到南院想去看看那婆子，美名其曰是在坟地碰到了不洁的东西需要做法，实际上是李成想要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可到南院就要路过后花园的那处角门，李成忽然想到之前管家对他说的，只要有姨太太死去枯井旁边就会渗出血的事，虽然现在太阳还没落山，但阴暗的夕阳下，花园中也十分渗人，即便是白天都没人敢擅自进去。

好奇心让李成蠢蠢欲动，在角门口挣扎了半天，最后李成还是选择进去看看。

夕阳下的光照在人身上，虽然没有白天那样耀眼，但也有种温馨的暖，可刚进入后花园，里面竟然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夕阳在这里没有一丝暖意，反倒将花园衬托的十分诡异。

茂密的树枝层层交叉，加上夕阳光的照射下，落在地面的影子好似群鬼一般，若是微风吹过，影子便开始乱舞。树枝上的鸟叫声在这里都没了生气，微风吹过山涧时，似乎还会发出哀鸣声。

李成走在林子中央，地上的铺的路已经被厚厚的叶子遮盖，李成只能按照记忆一点点摸索，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会走错，来来回回绕了好一会才找到了那口枯井。

说是枯井，可上面却没落上多少叶子，上面压着的大石缝隙上还有一些小草张了出来。

李成在枯井旁边转了一圈，想要找到管家说的渗血的地方，但地上被树叶盖的严严实实，光是将树叶清理掉李成就废了不少力气，将枯井周边清干净之后，还是没有看见所谓的血迹。

按理说，有血迹的地方，就算事后清理的好，也能依然看到痕迹，可地面上干净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之前那场大雨之后，雨水混合泥土后应该有的痕迹都没有。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的就像被清理过一样。

一个想法忽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会不会真的有人来这里把痕迹清理掉了？

李成忽然想到了之前在坟地上看到的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从那次之后李成就再也没见过，而黑袍人祭拜的那个是被甚至在李成事后去探查的时候发现都已经不见了，就好像那天晚上就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一样。

太阳渐渐西落，没有阳光的花园鬼气森森，李成坐在井口边上一直等着地面渗血，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反应。

难道不是时辰？李成心想，管家应该不会在临死之前说一个假的故事诓自己，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有血从地底下渗出来？

李成在心里笑自己，对自己过于追究林宅的这些事情的好奇心已经疯魔了。

可就在李成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地面的树枝影子像群魔乱舞，李成忽然心中一阵，借着微风，好像闻到了一丝腥味。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井口边的地面，只见离井口两步远的地面上，有一滩暗色的液体，正缓缓从地下钻出来，李成捡起地上一片绿油油的新树叶，在液体上轻轻沾了一下，放到鼻子底下一闻。

竟然是血腥的味道…………

自从上次跟姜司令打了个照面，姜司令“夸他”之后，林大善人就让李成在林宅住下了，对李成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紧密监视，反倒像跟林大善人有关系的亲戚似的，没事出去走走逛逛，回去还有下人丫鬟伺候，过的很是逍遥快活。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李成一定做梦都会笑出来，可是现在，李成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哎李成！”是以前租住房子的邻居杨大娘，“好久不见啊，我听我侄女说，你在林宅现在过的可是非常逍遥，连姜司令都十分喜欢你呀！”

“呵呵，没有没有……”李成情绪恹恹的，人看着也没有以前精神了。

杨大娘见李成爱答不理的，以为是李成不想搭理她，心里不太痛快，“呦！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就不爱搭理老邻居了呀？别忘了你进去之前还是我让我侄女在里面一直帮你跑动跑西的，这会儿反倒抖起来了！”

这个杨大娘是个热心肠，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心地是很好的，以前李成在这住的时候前前后后张罗，帮李成不少忙，李成见杨大娘生气，急忙换上一副笑脸。

“杨大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您以前照顾我的事我还记着呢，就算我现在过得再好，都少不了您的帮忙，这个人情我李成一直记着呢。”

听李成这么说，杨大娘才终于露了个笑脸。

“我跟你说，林宅可不是个好地方，不是杨大娘嫉妒你不让你捞银子，是那个地方确实不好，要是有机会啊，你还是赶紧撤出来吧，别到时候银子没捞着，你自己再给搭进去。”

这话倒是不假，光是最近李成亲眼见着尸体的就不少了，更不要说没见着的，但没弄明白这里面的事李成也不太甘心。

李成把心里话跟杨大娘说了，杨大娘一听，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风水不好老死人，是我听说，有人为了报复姜司令让他后方粮食不够，准备派人暗杀林大善人一家。你在他家住着，别到时候丢了小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