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碑陵失守 乡绅气节

但是何谋全没有选择的办法，更没有其他的处理方式。

听送来的塘报里说，入关的鞑子共计有接近十六万人，但真正负责作战的鞑子在八九万左右，其余的都是随军而行的奴隶。

根据以往的情报来看，这八九万鞑子估计是关外鞑子能出动的全部人马，现在绿台平已经率领十万虎狼之兵直奔长安，意图在长安地区劫掠。

话不多说，不到半个时辰，孟关关隘上下五十四名把总、八名千总、各营参将、校尉十七人等各级武官已经全部在校场集合完毕。

孟关全体守军精锐府兵五千八百余也已经集合完毕，除此之外，何谋全还下令集合了三千余名辅兵运输军械、粮草。

定初元年五月十四中午，孟关校场旌旗招展，近万名士兵挺拔站立，何谋全立身点将台，身着铠甲，腰挎长剑，何谋全大声说道：“前日鞑子攻陷石门营、泉县等各地要寨、昨日鞑子攻占鹿山口，在方庄一带伏击了韩城守军，至此，奴酋黑台平已经统兵十几万，在冲击长安的路上。西州刺史府和关中经略衙门已经急调我部增援长安。”

话音落地，场下兵士皆是议论纷纷，因为他们还不知道鞑子已经入关的消息。

转而，何谋全下令颁发开拔军饷，这是去长安，多半是九死一生，况且，按照正常情况，地方部队开拔较远的地方，也要发开拔饷银的。

何谋全仍然清楚的记得，在自己的那个时空，曾有一位皇帝因为发不出开拔饷银，硬生生被土匪打进了京师，最后上吊自杀了。

发开拔饷银的命令发布，云懿拿出算筹计算每营饷银，赵真定则拿出银票按计算数目给每营的千总核对发银。

再半个时辰，开拔饷银发完，何谋全拔出长剑，下令出发，随后跨上座骑，在一众参将、太子率卫的簇拥下当先而行，其后是八千余名士兵，夯吃夯吃的跑了起来。

孟关军一路急行，披星戴月，于四日后，五月十九日抵达长安附近的碑陵县。

碑陵县附近萧条不堪，几乎看不到行人和农夫，官道两旁的农田本该是种着绿油油的庄稼，然而一眼望去，也被践踏得毫无生机。

看来鞑子的先头部队已经路过了碑陵县，何谋全决定率部进入碑陵县城。

城门的土墙坍塌了不少，时不时就有三三两两衣衫褴褛的百姓推着独轮车出来，独轮车上盖着一张草席子，看不到下面到底运的诗什么，然而等这些独轮车靠到近前，何谋全才看到独轮车席子下面露出的赤足，有老人鹰爪一般褶皱的脚，也有女人、孩童。

不用看了，这是往城外运尸体的车，而这样的车，何谋全不知道有多少。何谋全看得双眼猩红，内心震惊不已，却是强忍着没有说话，只是黑着脸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快步进了城。

碑陵县内房屋倒塌，大街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马蹄印，房子也是四处起火，老百姓三三两两的坐在路边，衣衫褴褛、有的身上还带着血迹，大多数老百姓的眼神都很空洞无力，失去了活力与神采，宛如死掉了一般。

“呜……我的孩子”有老妇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哭得不行。

整个碑陵县城简直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看来，是真的已经遭了鞑子。

“钦差西州协理办事大臣、孟关守备将军何谋全何大人到!”参将报出了官牌行号，然而老百姓们只是看了一眼，只有一少部分面黄肌瘦、饿得两眼冒金星的冲上来围着他们要饭吃。即便是何谋全作为官军进了城，百姓也没有表示出欢喜，更多的是怒目而视，对官军也充满了敌意。

何谋全也知道百姓在想什么，你们当兵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守边，却毫无防备的让鞑子打进了关中，死了这么多人。作为官军，吃着百姓的赋税，却没有保护好乡亲们，当然会被敌视、被唾弃。’

“真定，去把我们买的军粮给百姓们煮成浓粥，再拿几坛子酱菜，先让大家吃个饱饭吧。”何谋全说道。

赵真定有些犹豫，小声嘟囔道：“咱们也没多少粮食，来长安还不知道西州刺史给不给负责军粮呢!”

何谋全冷冷道：“让你去你就去！”

“诺！”

赵真定带了几十个兵士从马车上搬下来了几十袋白米，原地找了几口锅就开始熬粥，部分难民和百姓围了上来，眼巴巴的望着。

何谋全说道：“乡亲们，没有保护好大家，是我们失职了，本将在这里给大家伙儿道声对不起，。可是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啊！别置气了，来吃饭吧。”

一番话说完，大家伙见这带兵的是个好官，没了心思，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粥棚子团团围住，无奈，何谋全又派了几十名兵士去维持秩序，总不能再搞出什么踩踏事件。

安排完了之后，何谋全坐在马上，见不远处墙脚还有七八个人没来，这些人穿着绫罗绸缎，气质不凡，想必也是这城里的遭了难的大地主。

这些人颇有骨气，不愿食嗟来之食，更不愿意和这些泥腿子争饭吃。

即便家里的妇孺忍不住饿，频频观望，眼神里充满了乞求，也被领头的老头子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在何谋全眼里，这些乡绅虽然思想固执甚至有些腐朽，不过还是相当佩服他们的骨气，在何谋全那个世界的古代，就是没骨气的人太多了，有些人的底线太低了，轻易就能退出那一步。

否则水凉君子和那秦姓宰相也不会被唾弃千年了。

即便是何谋全生活的时代，也有太多毫无底线和原则的人。我卑鄙无耻，这是人性，我贪生怕死，这是人性。

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风骨和脊梁也在一次次的被侵略战争中消灭殆尽，荡然无存。

可悲，可哀，深受其辱而不自知……

何谋全对这几人心生好感，于是打马上前，准备交谈一下，顺便商讨一下碑陵县的善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