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泉县援军覆没

当然，黑台平向西州用兵也不仅仅是因为八大猛安贵族的发难，想要转移矛盾，同时底层鞑子的呼声也很高。种种情况下，黑台平不得不组织军队，一次次攻打关隘，突入西州，企图烧杀抢掠，缓解危机，甚至向汉廷敲诈粮食钱财。

然而这些手段治标不治本，加上八大猛安贵族中，反对向汉廷用兵的也不少。所以老奴酋死后，新继任的奴酋绿台平开始听取意见，从中土招贤纳士，并从以前的事件中吸取教训，约束鞑子的屠杀行为。

奴酋绿台平的名字很有意思，本来他叫黑台平，但是他老婆瓜尔佳跟着一个汉人书生跑了！

这事儿传出来后，西州的汉人都把他叫做绿台平。

关键是这汉人书生是西州刺史府派来的探子，在他手下效力的一年多里，刺探了军情不说，还早已经跟他妃子瓜尔佳好上了，听说还是瓜尔佳那贱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不知道每当黑台平不在的时候，那汉人书生是怎么在帐里跟瓜尔佳操练人体艺术的。

可恶的汉贼！

到现在，黑台平都还怀疑瓜尔佳给自己生下的那个儿子是不是那贱人和那汉贼的孽种！

每每想到这里，黑台平都恨不得杀光所有的汉奴！以泄心头之恨。

命令终归是命令，奴酋绿台平的命令根本没被手下的鞑子当多大一回事，老汗在的时候了大家伙儿可就是这么干！还有那命令里，加了一条“所获需上缴云云”，这不摆明了还是抢劫吗？

我呸！新汗也开始搞那些台面上的功夫了，私底下有不少鞑子都不爽。

齐尔达朗的劝告根本没有用，罗托也如这些鞑子一样，脑袋里塞的是肛肠。

罗托对齐尔达朗的劝告极尽嘲讽，阴阳怪气地说道：“齐尔达朗猛安，你该不会是在中土待了三年，现在也要学中原的书生们讲什么圣人仁义了吧？哼！那只是无能懦夫讨饶求命时的说辞罢了，你在中原待了三年不假，但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齐尔达朗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跟罗托这种蠢货说不清楚道理，况且这次东征讨伐暴汉自己是作为他的副手，罗托要一意孤行，自己无法改变他。

罗托年仅十九岁，这次是第一次掌兵，虽然说自己杀过的人也不少，但是带兵攻城亲手处置俘虏的感觉却是太新鲜了。

罗托兴奋地搓了搓手，马鞭一扬，命令手下把这十几个俘虏押到城楼望台，斩首祭旗。

猖狂大笑的罗托亲眼看着十几个人头落地，似乎并不尽兴，赶忙下令，又冲手下众人喊道：“快到城里去找找，还有藏起来的汉兵没有！有的话全部抓过来，本猛安今天要染我的军旗！

然而，没等罗托的想法实现，立马就有马哨跑过来汇报军情，说是北边有大队人马来了，应该是北边泉县要塞的守军冒雨行军，星夜驰援来了。

罗托脸上露出一阵潮红，兴奋地说道：“快去拿我的兵器来！”

两名鞑子兵应声抬了一件兵器过来，是一根狼牙大棒锥，长四尺有余，直径大约也有一尺多，精铁打造。重达两百多斤近三百斤，以至于抬兵器的两个鞑子使出了吃奶的劲，抬得面红耳赤；但在罗托手中却像一根小木棍，随意玩耍，谁能想到，年仅十九岁的罗托便有如此神力？

罗托拿到兵器，马鞭一抽，喝令来报告的哨兵带路，他要亲自前去应敌，要给这汉将彰显一下鲜于汀部落勇士的力量！话说完接着就一骑当先，身后五百余骑也跟了上去。

罗托所部剩余的兵马一看自己的主将亲自上阵，赶忙跟了上去。

泉县距离石门营有二百余里路程，但这是官道的距离，若是走近道小路，大约只有一百来里；泉县与孟关、石门营、鹿山口等各城结合古长城的遗址，共同构成了西州边地防线。

每一座县城虽然都不大，但却是一颗钉子，牢牢的钉在地上，防备蛮夷入侵。泉县守将汪京得到手下马哨探报，说是发现了大批鞑子的踪迹，他们避开了坚城孟关和相对靠北的泉县，从古长城鹤嘴口潜越入关了！

汪京从军多年，立刻判断出了鞑子的动机，要巧取石门营！同时他也深知石门营也和泉县一样，都是不容有失的要地，事关重大。

如果石门营真的丢了而自己作为友军却没有去支援的话，极有可能会被革职。于是汪京立刻调集所部兵马九百兵马，两百人留守泉县，自己则亲自率领七百人星夜驰援石门营。

汪京，幽玄州泰丰郡人士，天宪十九年调任西州，是一员悍将，在军中摸打滚爬十来年，从一名隐户兵升任朝廷正六品下武官，带兵千余人，擅长用枪。

生得魁梧高大，身穿铁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看起来极为勇猛，威风奕奕。

距离石门营还有两里路的时候，汪京远远见石门营城中火光冲天，浓烟弥漫，杀声震天，暗道不妙。石门营可能已经陷落了，自己该怎么办？

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可自己如今尚不知敌方统兵将军是谁，有兵多少，贸然过去可能会吃大亏，而且到现在为止自己都没有看到石门营出来求援的哨骑，石门营守军八成已经被鞑子全歼了，自己麾下只有不到一千人，再去已经没有意义，于是下令全军后军变前军，准备原路返回。

然而已经晚了，鞑子早已经在泉县到石门营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马哨，汪京来援的消息也提前被报告给了罗托，可以说，汪京所部的行踪一直被鞑子监视着，此时想走，还能往哪儿走？

雨夜中，前方官道上数百骑兵正气势汹汹的掩杀过来，强壮的胡马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泥浆，鞑子兵手舞足蹈、叽里呱啦，就像打猎的猎人看见了一群兔子。

汪京知道此时再无后路，战场上摸打滚爬近十年，大小战斗近千场，如果此时仍然原路返回，将后背暴露给鞑子，鞑子率铁骑衔尾追杀，己方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经验老道的他，正确判断了战斗形势，狭路相逢勇者胜，况且如果接战的鞑子仅仅只有这几百马兵，也不见得不能击溃，于是大吼一声：“列阵，迎敌！”

几百汉军府兵轰然应声：“杀！”

汪京脱掉蓑衣和手臂上的盔甲，露出了常人大腿般粗壮的胳膊，拿过长枪，亲自上阵冲杀，并率先挑翻了一个鞑子的马兵。

罗托见这人是个悍将，心生挑战，他决定要亲自把这人送到地狱，亲自提着大狼牙棒冲了过来。汪京正在和马兵交战却见鞑子马兵让出一条道，冲出了一员少年郎，而且此人身着特殊铠甲，兵器也特殊，知道定是一个头目，想必不好对付。

当下不敢大意，但退路已断，只得咬了咬牙冲上了去交战，两者相遇，长枪对狼牙棒，在错身的一瞬间，只听到了当的一声巨响，金戈相击，震得附近士兵耳膜生疼。

泉县汉军府兵齐齐望去，只见自己主将汪京口中涌出鲜血，咳嗽不止，小山一般的身躯如稻草般从马背上飞出，扑通一声砸在了泥泞的黄水坑里，那鞑子头目背后冲出一群士兵，蜂拥而上准备抓活口。

汪京躺在水坑里，口中咳血不止，奄奄一息，心知今日便是死期，但脸上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个骑在马上的，十几岁二十来岁的鞑子首领，就是他一个回合击败了自己。

泉县兵皆是目瞪口呆，恐惧感充斥全身。一个回合，自家主将竟被鞑子挑于马下！

罗托呵斥了准备上前抓活口的士兵，轻轻夹了夹马，快步冲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棒砸向了汪京。

锐器砸入身体，汪京的还没反应过来，便化成了无数碎片，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再一锤下来，汪京残余的身体被捣碎，在千人的围观下砸成了一团肉泥。

定初元年五月末，三十九岁的一代悍将汪京殉国，他以如此憋屈而又残忍的方式死亡后，引起了一阵骚乱，这一刻，不管是汉军府兵，还是鞑子兵，皆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无不凛然、巨颤！泉县汉军见自己那个骁勇善战、以一挡百的将军如此惨烈被杀后，军心大乱!原来鞑子真如百姓口中说的那般，是力大无穷的吃人妖魔，是不可战胜的！

在汉军士兵惊愕万分的同时，一千多鞑子兵蜂拥而至，冲了上来，将泉县增援部队七百余人团团包围。远处，脚步声沉重繁杂，更多的鞑子步兵从石门营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