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胡椒和烤肉

林诚目光落在李崖身后几个属下，看到几人热切的目光，轻笑道：“三郎自然是义薄云天的汉子，但其他兄弟几个跟着三郎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有家小要看顾。钱虽不多，能让兄弟们吃杯酒水解解馋，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林诚这话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他拿出的银子，两锭共十两，值十五贯。

而在衙门办事的这些普通衙役，一月工资不过一两贯。

就算七八个人分，也抵得上一两个月的工资了。

宋代实行高薪养廉政策，最顶级的一品宰相，工资足有万贯。另外还有官府划拨的良田，薪米等额外收入！

可这样的优待，同样只适用于文人！

对最底层的小吏来说，日子绝对过的紧巴巴。

李崖看到手下的期盼目光，果然狠不下心说出拒绝的话。

林诚见状，趁热打铁道：“三郎也知道我和许家商行合伙做了比买卖，些许钱财算不了什么。”

这话瞬间击破了李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以许家在汴京的势力，他李崖一个小小的捕头，又有什么值得对方觊觎的。

想到这，李崖长叹一声，面带羞愧地抱拳道：“如此，就多谢大郎了。”

说罢，这才让手下接过银子，离开了小院。

李崖走后没多久，姚二牛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大郎，胡椒香料胡账房已经清点完毕，确认无误了。”

“另外也查清楚了，糖浆铺掌柜的确不知道此事，那孙小乙原就是刘通手下七人之一，平日隐匿在糖浆铺，搜集富商资料，杀人夺财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诚点点头。

“虽未参与，但手下伙计来路不明，难逃御下不严之责，赶出汴京就是，此事还要再麻烦二哥一趟。”

“大郎这话严重了，大郎花大价钱请了早就隐居不闻世事的薛名医为我娘治病，这等恩情，便是教我把命送给大郎又何妨。”姚二牛脸色认真地道。

不过，说到这，他倒是挺想不通林诚为何要把那白糖的买卖，和许家合作。

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大郎是不知道，这几日市面上都疯了，到处都在传白糖这等稀罕物，据说连宫里都有关注，派了好几个管事太监，准备采买一些。”

林诚制取的白糖，无论是色泽，还是口感，都要胜过糖霜一筹。

这几日在市面上铺开，顿时引起了轰动。

这等点石成金的本事，换作是谁恐怕都会藏着掖着，当成传家秘方不肯轻易示人。

但让所有人，包括姚二牛也想不通的是，林诚竟然大大方方拿出来和许家合作，而且分成比例还是许家占据了七成，他只拿了三成！

看到姚二牛脸上的不解，林诚淡淡笑了笑道：“二哥，这天下的银子是赚不完的，况且先前我孤身一人，连刘通那等不入流的贼匪都能来欺我，就算身怀至宝又如何？不过是小儿持金过闹市，自寻麻烦罢了。再说了，许家商行通行天下，和许家合作，那白糖就能卖到江南，卖到辽国。就算只占三成，也比我一个人在汴京里偷着卖要强！”

当然，还有一句话林诚并没有明说。

那就是——一张白糖方子，换来三万贯金银，三成利润，再加上刘通八人的命，林诚觉得一点也不亏！

在林诚看来，不论古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

相反，不能用钱解决的事儿才让人头疼。

有许家出马，保管那八人走不到沧州！

林诚可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他的行事准则也很简单。

有恩的，十倍奉还，有仇的，更要十倍奉还！

姚二牛理解不了商场上的道道，索性也不去瞎想，只出了院子，招呼两个护院，一道往西市而去。

经过刘通一事，林诚也更注重自己的安全起来。

除了姚二牛外，还另外招了一个账房，四个身家清白的护卫。

……

院外。

林诚招来的胡账房，正把这些林诚买来的胡椒香料，一一装箱入册。

“胡先生，这些香料的品质如何？”

“大郎。”

胡账房拱了拱手道：“这些货的品相俱佳，但是大郎，汴京香料消耗，往日都是有定数的，大郎买这么许多，万一砸手里……”

后面的话胡账房没说，但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清楚。

事实上，西域商人不远万里来大宋售卖的香料，一直都是达官贵人的宠儿。

而用途，也正如其名，是用来制作各类熏香，香囊。

可没人知道，在番邦商人贩卖的五十多种香料里，却有一种既能调香，也能入药的特殊香料，成了后世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味。

那就是著名的调味品之王——孜然！

林诚花费上千贯买的，就是这孜然。

想到到孜然烤肉散发出来的肉香，林诚愈加的迫不及待了。

他朝着胡账房摆手道：“胡先生不必担心，这些香料本来就不是用来卖的，而是用来吃的！”

“啥？香料还能吃？”

胡账房被吓了一跳，狐疑地看向林诚，心说我这东家别不是前几天被吓傻了吧？

根据后世记载，孜然真正上到餐桌上，有明确记载的是明朝。

而在这之前，孜然一直都是作为香料制品，只在达官贵人的上层社会被用作熏香。

再加上它那昂贵的价格，即便有人想过要用它入菜，恐怕也负担不起这开销。

林诚笑着道：“胡先生这几日一直忙着进货，买地，登记账册，想来也累了。便放先生一日休沐，好好去丰乐楼喝杯酒。”

见人东家都不在意，胡账房也不在多嘴。

当即抱拳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沾一回东家的光，尝尝那丰乐楼新推出的秘方食谱，是否真如传言那样，美味至极。”

说完，胡账房摇头晃脑，哼着戏文高兴地走了。

等他离开后，林诚这才吩咐自己左右两个护卫，搬来早就让姚铁匠打造好的烧烤架！

有了手下，林诚也懒得自己动手，指挥两护卫，把一只杀好的整羊分解。

尤其是最精华的里脊，脆骨部分，更是切成铜钱大小，串在了竹签上。

看到这，两护卫也算是看明白了，林诚这是准备烤肉。

其中一个稍年轻些的忙开口道：“东家，羊肉需要用温火慢炖，再加入大量花椒，生姜，才能稍稍去除腥膻之气，这么烤恐怕不好吃。”

林诚惊讶地望了这护卫一眼，笑道：“没看出来，小五也是个爱吃之人。”

“东家说笑了，只是我小时候在青州长大，隔着不远就是辽国边境，也曾吃过不少羊肉。”

宋朝百姓其实能吃的肉不多。

别看水浒传里面，那些好汉动不动让小二来十斤酱牛肉！

实际上，牛这类牲畜，自秦汉，一直到清代，都禁止百姓宰杀。

底层百姓更是把牛看得比人还要重要，全家都指望着家里的老牛能帮着耕地，哪怕没有这条法律，都不肯轻易动耕牛。

往往只有当老牛病死老死，底层百姓才能吃上一回儿牛肉。

除了牛肉，宋朝百姓也不爱吃猪肉。

大文豪苏东坡曾写过一首猪肉颂，里面直白的写着：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是的，贵人把猪肉视作不洁，向来不吃。

而底层百姓却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猪肉，导致吃猪肉的并不多。

除了猪肉牛肉外，大宋百姓真正常吃的，实际是羊肉和鱼肉。

宋人孟元老所著的东京梦华录里，多次记载了羊肉烩和鱼肉烩。

尤其是鱼肉烩，更是被北宋文人推崇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