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乔迁新居

林诚一怔。

“许掌柜还有何事？”

许忠招了招手，唤来先前那个领着林诚进来的小厮。

“大郎刚才准备在汴京赁一套小院，这运河港三教九流混杂，大郎一个人去怕是要被坑骗，我让小六同你一道去，保管那牙行不敢使坏。”

林诚一听，倒有些喜出望外。

别说是在宋代，哪怕是新世纪，去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也有被宰客的风险。

若只是多出些钱财也就罢了，要是碰上个凶狠的黑店，指不定就杀人夺财，把人给沉运河去了。

林诚也不矫情，谢过许忠后，便和小六一道离开了许氏商行。

路上，小六挺健谈，给林诚科普着汴京牙行的一些龌蹉事，以及北宋的赁房政策。

有宋一朝，思想都特别的先进。

尤其是仁宗时期，出台了不少惠及天下百姓的仁政。

例如‘养老院’以及‘廉租房’！

尤其是廉租房政策，比起西方1844年推行的住房工会早了整整八百多年。

而且，北宋的廉租房规模还不小。

仅汴京，就有三万余间廉租房，并有专门负责的部门，分设城西和城东的‘店宅务’。

只不过，廉租房通常只租给在京为官的官员，或者是国子监的学生。

其他普通百姓想要租房，就只能去找遍布满汴京的牙行。

历朝历代，民间都有一句俗语，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这几类的从业者良莠不齐。

哪怕是在汴京这样的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各类坑骗钱财的事儿，也层出不穷。

两人没走多久，就来到一家牙行门前。

“林大郎，这家牙行主人家姓陈，外号陈胡子。虽然也奸猾，但他手里的确有不少物美价廉的房子。”

说完小六转身拍了拍紧闭的牙行门板，中气十足的喊道：“陈大胡子，还不滚出来！”

不多时，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开了门。见他满脸络腮胡，好似番邦人一样，林诚心道还真是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

看到外面的是小六，陈大胡子脸色微变，换了副脸色讨好道：“哟，六爷。今个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快请进！我让浑家给你泡一壶刚从大名府来的新茶。”

“免了。”

别看小六在林诚面前毕恭毕敬，但在这个牙人陈胡子面前，却态度傲气，丝毫不给面子。

“这位是林大郎，我家郎君的贵客，今个儿要在你这赁一栋院子。”

“许相公的朋友？”

咋听这话，陈大胡子不由目光大亮。

看向林诚的目光，仿佛再看一尊闪着金光的大佛。

满汴京谁不知道许家的奢豪，若是……

陈大胡子心里的想法还没转完呢，对面小六就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往日里的那等奸猾手段你若敢使，定送你去开封府里吃板子，这是我家掌柜亲自吩咐的。”

“哎哟，瞧六爷说的，这我哪敢啊！”

陈大胡子心下微惊，忙打消了念头，腰弯的更低了。

别说是许氏商行的掌柜了，就是眼前这个许氏商行的伙计他都得罪不起。

想到这，陈大胡子老老实实领着两人进了院，取来了花册。

“这位林大郎，不知你想租多少价格，什么地界的房子？”

“内城房价怎么说，外城房价又怎么说？”林诚问。

“林大郎说笑了，内城都是贵人住的地方，我这等小地方哪有内城的房源啊！”

陈大胡子倒没有说假话，内城靠着大内皇城。历来都是皇亲国戚和三品高官住的地。

房价之高令人咂舌。

别说是买，就算是租，一年租钱都要好几百贯。

林诚手中的钱，还真租不起。

另外，就算是租，以林诚目前的身份，那些个房主也未必会租给他。

听到这话，林诚颇有些泄气，兴致缺缺地道：“那外城什么价？”

“外城最好的几个地段，莫过于靠着国子监的修文坊，毗邻西市的横桥坊。每年的租金大致在百贯左右。”

一二百贯林诚倒是付得起，但这钱他还另有大用，不能一下子花光。

看到林诚紧锁的眉头，陈大胡子惯会察言观色，立时翻了翻花册，找到其中一间小院的信息道：“林大郎若是喜清净，在西郊还有一栋两进的独门小院。左靠金明池，右临琼林苑，风景最是秀丽不过。而且价格也低，租金只二十贯。”

林诚眼光一亮，当下便提出要去西郊看一看。

陈大胡子本就是做这一行的，自无不可，当即领着二人直奔南郊而去。

金明池和琼林苑都是皇家园林，且后者在历史更为出名。

每次科举结束，进士们东华门外唱名后，北宋皇帝都会安排在琼林苑设宴，款待新科进士。

久而久之，此宴也被称作琼林宴！

至于金明池，北宋初年建造时，开辟了长宽各五里的湖泊，主要是为了训练水军之用。

但随着军备松弛，金明池渐渐成了禁军争标水戏（赛龙舟）之所，供皇帝和文武百官观赏。

另外每年三月至四月，还会免费开放给百姓，准许其入内游湖。

三人出了西水门，便算是到了西郊。

再步行几百步，就能看到琼林苑和金明池左右两座相隔数里的皇家园林。

而陈大胡子口中的两进小院，就位于金明池几百步外。

小院西侧栽种着一片竹林，清幽雅致。隔着院墙，则能看到里面栽种着不少花草，芳香扑鼻。

“陈胡子，这院里怎么这么多花草，里面有人住？”

“大郎尽管放心就是，房主是个老妪，孩子在大名府经商。两个月前接到其孩儿的书信，说要接她过去奉养，这才把房子放在我这租赁。院里的花花草草是隔壁邻居帮忙打理的，大郎若不喜，尽管毁去就是。”

“不用了，这些花草倒也雅致，留着就留着吧。”

说罢，林诚和陈大胡子进屋签订了租赁文书，按下手印。

有六子保驾护航，陈大胡子的确没有刷滑头，甚至还带点讨好地把自己的‘中介费’都免了。

看着陈大胡子的模样，林诚哈哈一笑，顺手递过一锭银子道：“些许小钱我还是付得起的，这些钱你拿去帮我置办些家用，剩下的权当赏钱。”

“哎，谢林大郎赏。”

陈大胡子嘿嘿直乐，心满意足地和小六告辞离开。

至于各类被褥家用，陈大胡子拍着胸脯说会在天黑前送来。

……

两人走后，林诚也没闲着。

进屋清扫了一番灰尘，这才关了门往西市而去。

住在这里倒是方便，离西市不过一二里地的距离。

西市上，林诚买了个炊饼，对付了一顿，就奔着卖糖浆的店铺走去。

“客官，需要买点什么？”

糖浆店掌柜戴着个皮帽子，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不远处，俩伙计躲在角落里打瞌睡。

听到有人进来，店铺掌柜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林诚扫了一眼店内的几大桶糖浆，盘算了下价格，随后开口道：“这里的糖浆，我全要了。”

糖浆铺掌柜打算盘的动作猛然一顿，店铺随之安静下来。

几息时间后，他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向来人。

“客官，你说什么？”

林诚笑了笑，指着店内的糖浆问：“贵店可负责送货？”

确认林诚不是开玩笑，掌柜的当即从柜台里冲了出来，乐呵呵道：“送，当然送。”

这么大一笔买卖，做成了相当于一年的收益，傻子才不送！

说着，跑过去角落，一脚把两个伙计踢醒。

“两个惫懒货，还不赶紧起来，有贵客上门了。”

两个伙计把店铺里所有的糖浆称重，共计九百余斤。

店铺掌柜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口中笑着道：“客官若是真要全部买下，小老儿做主便抹去零头，算九十贯。”

林诚点点头，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两锭银子，和对方签了个便条，并报上新居地址。

随后，则是离开糖浆店铺，寻找熬煮糖浆的工具。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糖浆店铺里的一个伙计眼神闪烁不定。

糖浆装了一半，他便对另一个伙计谎称自己肚子疼，随后匆匆拐进一个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