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灰尘之下

突然所里的大门被人疯狂地敲响，所有人都为这脆闷的声音怔住了，还是汪棋反应得快：“是、是不是东璃来了？”

东璃！

这两个字一经出现仿佛成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他们本来绝望的脸上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纷纷跑到门口准备迎接大神的归来，这其中也包括朱林。

不，应该说朱林是最积极跑得最快的那个人。

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深刻地明白若这事儿没能妥善解决的话，那他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后半辈子也全完了。

他满怀希望地打开大门，也没有什么预备动作了。

随着光芒从门缝中逐渐拉大，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

“赵、赵队？”

朱林木讷地看着面前眉宇间有着明显怒气的人。

而随着他这一句，其他人再次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地上，嘴里发出无力的呢喃。

赵队本是进来声讨朱林为什么不接电话的，现在研究所的大门外边可是有数不胜数的记者要往里冲，还好有他的小队先应付着，但也只能撑得住一时啊。

可现在看见这些科研人员都失魂落魄的样子后，他总算是明白了。

“朱所长，您先前不是说？”

朱林惨笑了一下，说道：“事实胜于雄辩。”

“可、可为什么会这样？！”

赵队明显对于朱林这不负责任的说法感到不快，要知这次的台风可是备受世界关注。

而作为Z国的权威气象专家，朱林说过的每个字可都是代表着Z国，甚至还一度嘲讽了国外那些与他持相反意见的专家。

那么现在出了问题，怎么可以就这一句话搪塞过去？

“台风是突然成型的，我没办法。”

“什么？什么叫突然成型？什么叫没办法？”赵队紧跟朱林蹒跚的脚步，不停地发出质问：“做好台风的观测工作不是你们的职责吗？先前你明明有说......”

“我说什么啊我说？！我说有什么用啊？！突然成型啊，不是、突然成型你不懂吗？！我们实时观测顶个屁用啊！它跟他吗个怪物一样突然就进化成完全体了！我观测到的就是这样操蛋的事实啊！”

朱林终于把心里憋着的那一股火给发泄了出来，却是眼角含泪，一边吼着一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绝望啊......”

赵队即使不是专业人员，但朱林说的这么直白也能懂了。懂了以后的他便也没办法再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责问朱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朱所长，外面有很多记者，您还请自求多福吧。还有，就算您现在很难过，也请代表我们国家最权威的中心，发个报告吧，也算是对那些还在期待您的人民们最后有个交代。”

“呵......”

朱林自嘲地笑了一声后将双眼瞪得老大，嘴角翘起诡异的弧度：我才不会去发报告呢....我绝不会去发报告的。我要等东璃来，我要等东璃来。我还没完蛋，她一定会来的.....

“所长...”

汪棋离得最近，在注意到朱林变得癫狂的状态后心生担忧，正准备去说点什么安慰一下的时候，监视屏幕上的红灯突然响个不停。

他明白那代表着最高级别的警报，连忙将目光送去，接着被彻彻底底的震惊————

“所长！巨龙的路径转移了！正在朝我们这儿来！”他大力地揉了揉眼睛，在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后惊叫出声。

“你说什么？！”

朱林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飞快地跑到仪器前死死盯着画面，目眦尽裂。其他同事们也确认到了这一点，纷纷哀嚎着收拾东西准备逃离。

汪棋心里也十分害怕，但还是对朱林做出提醒：“所长，趁最后还有些时间.....发报告吧，百姓的安危更重要啊。”

“.....”

朱林沉默不语。

“所长！”

“去.....跟气象局发报告吧，请他们迅速展开避难工作，台风最晚一个小时以后登陆。”

汪棋重重“嗯”了一声，立马着手去干了。

朱林滑落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没人知道他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说出的这句话，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说话的同时，内心极致的痛苦。

至今奋斗而来的一切都没了。

这是现在最真切的想法。

只有他知道，如果执意不发报告的话，国家会一直信任他，信任他即便是在如此危急关头也一定能带领这个研究所想出妥善解决的办法来。

除了台风真正登陆的那一时刻。

可他不能再欺骗了，否则就是千古罪人。

他抬起手掌，颤抖不已。

他发现掌心的纹路已不再像过去那般深刻，因为多了不少细小的褶皱。

这些褶皱，每一条都代表着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以及自己的努力。

可到头来，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名利全无，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否定，都将失去意义。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朱林突然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强烈的痛楚使他没有继续消沉。

他爬起身子，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遂即找到先前的观测记录翻看起来。

最终，他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不过他不愿去验证，因为这个猜想对于他而言太离谱了，不、不仅是他，对于这个世界而言都太离谱了。

如果说东璃只是可能拥有准确预知那样的特殊天赋，或者能力，不论怎样都已经是超现实了。

而这个猜想，则会直接颠覆整个时代的认知。

“巨龙，是人造台风..........”

他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却又马上把头疯狂地摇动。

这绝不可能。

人类就算掌握了人造台风的技术，也绝不可能制造出如此强劲的台风，这对能量的消耗要求太大了。

而且就算造出来了，也没有物质媒介能让他们对这样一个庞大的能量体做到精确的操控.....可，如果不是人在操控，那么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它会突然成型？！

为什么又会突然转移方向往F省奔来？这到底，是什么？！这还是台风吗？！这背后是有什么东西要跟我作对？！

“所长！报告已经发出去了，我们也快离开这里去避难吧！”

汪棋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陷入思维混乱的朱林已然失去了行动力，只能被他搀扶着往外走去。

赵队也跑过来帮忙了，在见到朱林呆若木鸡的状态后也没有多嘴，只是显得非常失望。

大门外的记者此刻已经走了七七八八，毕竟台风都要登陆了谁还会不要命的在这等着采访。

但话虽如此，还真是有那么三五个拼命三郎留了下来，在见到朱林被搀扶着从研究所出来后立马就凑了过来。

“朱所长！台风巨龙马上就要在本市登陆了！请问作为我国权威气象专家的您现在有什么话想说呢？！”

“你是害怕自己没办法应对这次的台风，害怕名利皆失才对大众隐瞒真相的吗？！”

“朱所长您先前在电视上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您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只是不愿意说出真相对吗？！”

“坊间传言王木发教授这次终于说对了，关于这点您有什么想要表态的吗？”

伴随着诸多刺耳的问题一同前来的还有闪烁着灯光的声音。

它们如同又粗又长的铁钉一根又一根地刺入朱林的身体里面，每一钉下去都让他剧痛无比，无地自容，并清楚地让他明白，这是往后很难拔掉，就算拔掉也会留下深刻疤痕的印记。

除非，他能拿出“巨龙是人造台风并有人在操控它”的证据，可这说法和天方夜谭有什么区别？

汪棋与赵队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为朱林辩驳什么，毕竟就像朱林先前说的那样，事实胜于雄辩。

抬头看看这天，风云变色，滚滚雷霆，在这样的情景下，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此时，一旁的海水也迅速地不安地翻滚起来。

更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在灰暗的云层下居然还升起了几道势头初现的水龙卷，这可是千年难遇的绝景，引得几名记者纷纷拍照记录。

“我的天呐.....”目睹这一景象的汪棋不禁吓得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还不快滚？！你们几个SB为了工作不要命了吗？！”赵队虽然只是保镖队长，但看见这种架势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

他见这几个记者居然还在拍照，不由怒从心起，口吐脏话。

“啪！”

这时，一道闪电劈下，正好落在记者们扒着的护栏外边儿，把他们吓得惊叫连连，终于不敢再多做逗留，纷纷逃命去了。

“车就在前面你们在这等一会，我跑过去把车开来。”赵队见离自己的车不是很远了，便如此说道。

可就在他刚要挨到自己车的时候，又是一道闪电劈下，不偏不倚地砸在车上，强大的电流瞬间将汽车撕成碎片，飞散的残骸打中根本反应不了的赵队，将其击昏在地，腰也被拉开一个大口子，瞬间染红了衣服。

“赵队！”

汪棋惊呼出声，正要前去查看情况，却是有一道人影先一步闪过将他一把拦腰抱起带离了此刻的所在地。

落在地上的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却只看见一道霹雳打了下来，位置刚好是他先前的落脚点。

“我槽.......”

这太让人心有余悸了，估计会成为一生都忘怀不了的体验。汪棋吃惊地吊着下巴，连拍几下胸脯把气给顺了过来。

而在他尽最快速度恢复常态后，眼前出现的居然是那名被研究所里的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女孩。

“东、东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