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封不秋的第一个神通文字

一个月的学子入宫大考终于结束，醒世学宫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陈长安看着眼前一副你再不说话我就跟你没完表情的封不秋，一脸无奈。

“你都问了我一个月了，咱们两个整天呆在一起，你说我要是修出了浩然正气能不告诉你吗？”

“真没骗我？”封不秋半信半疑。

“当然不骗你！”陈长安说。

“对了，昨天白爷爷告诉我今天会多留些好吃的，让我们早些过去”，陈长安推着封不秋走出天字乙号学堂。

从翠华山回来之后，陈长安带着封不秋去了白姓老人的那座不知名小巷。

对于突然能说话的陈长安，白姓老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偶尔会照顾白姓老人饮食起居的莫婆婆拉着第一次见面的封不秋问寒问暖了小半个时辰，看的一旁双腿残废的老人一阵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给自己打一壶酒都会逼着自己千恩万谢许久并且还非要自己除了酒钱之外还要多付两枚铜板作为报酬的老妇？

不过，这一番热情倒是让双脚丈量大地一路走到长安城的封不秋恍惚有种回到那座远在千里之外小村子的感觉。

那天之后，隔三差五，二人都会在当日课业结束，结伴前往那座被莫婆婆叫做六尺巷的胡同。

刚出了学堂，太叔默跟苏庚迎面走来。

“去哪儿？”太叔默开门见山的问，没有一点见外的意思。

“你们这又是军神子弟，又是世家豪阀的，确定要跟我们俩偷偷跑出去？不怕被先生抓回去罚蹲马步？”封不秋说。

“少来这套，就你俩，一个入院三天获浩然正气加身，一个被前朝八百英魂馈赠武道气运，跟着你俩，先生看到也会当做没看到的！”苏庚翻了个白眼。

太叔默一脸的深以为然。

“带我一个行吗？陈长安”，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陈长安回头看着在翠华山上跟自己一起出去寻找食物的清瘦少年。

“当然可以啊，刚还找你呢”，感受到了清瘦少年的拘谨，陈长安肩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眉眼温和。

少年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方映南！

听说来自东洲最北边的地方。

跟封不秋一样，偌大的长安城，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一行几人打打闹闹来到了靠近东城门的那条六尺小巷。

巷子里，白姓老人正在一个长方形炭火炉前生火。

火炉是老人制作吃食最主要的器物，平常制作一些吃食大部分也都是通过它来完成的。

火炉旁有一小盆的收拾好的鸡翅，鸡翅上裹着一层腌料，用竹签串起来，摆放整齐。

“白爷爷，今天这是做什么啊？”封不秋印象中没见过这种吃食。

“白家百年秘方腌制，东洲大地仅此一份”，白姓老人朝陈长安挤了挤眼，神秘的跟面前好奇的几个孩子说。

陈长安哑然失笑，动作还真快，昨天才告诉他做法，今天就开始行动了。

第一次来到六尺巷这种狭窄到五个人并排进来都会显得拥挤的胡同，太叔默跟苏庚掩饰不住满眼好奇四处打量着。

陈长安撩起袍子，拽着方映南蹲在火炉前，接过生火的任务。

老人拿起几串鸡翅，放到通红的炭火上方，快速翻动，鸡翅在炭火的炙烤下滋滋的冒着油花，配以不断在鸡翅上洒入的各种佐料，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小巷里来回飘荡，馋的那些本来已经发誓再也不来老人吃食摊的孩子们大口大口吞着口水。

没办法，那个姓白的老头说了，今日制作的所有吃食一概不卖。

“封不秋，你想好第一个神通文字炼化什么了吗？”苏庚死死盯着眼前不断被白姓老人翻动的鸡翅，企图用话语转移掉封不求的注意力。

“没呢啊，俞先生说了，不用刻意强求，水到渠成的神通文字才是适合自己的，反正我们离去地院还有三年时间呢，不着急”，封不秋蹲在地上，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老人手上不断翻动的鸡翅，一丝晶莹的口水挂在嘴角上。

什么浩然正气，神通文字，武夫真气的，都没有眼前这一只只油汪汪，香喷喷的表皮微焦的金黄鸡翅诱人！

老人手上六七串鸡翅刚刚烤好，还没来得及撒上最后一遍佐料，就被苏庚一把抢了过去，当封不秋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庚嘴里已经塞满了。

“好吃，呜…呜，太好吃了”，苏庚嘴里塞着两个鸡翅，将手里余下的鸡翅分别递给几人，含糊不清的说。

“慢点，慢点吃，这谁家孩子啊，也不怕烫着啊”，莫婆婆又端出一小盆裹满腌料的鸡翅，看着眼前头扎紫色发带被满嘴鸡翅烫的张开嘴巴不住往外吐着热气的苏庚忍俊不禁的说道。

看着苏庚那副无比满足的表情，白姓老人也是老怀大慰，看来自己凭借这门烤鸡翅手艺名扬六尺巷的日子不会很遥远了啊，甚至隔壁的七尺巷的孩子说不定也会被吸引过来，老人仿佛看到了一枚枚铜板噼里啪啦的朝自己飞了过来，只是想想那副场景，就已经兴奋的红光满面了。

“小长安，你是怎么知道鸡翅还可以这么做的？”白姓老人不忘问陈长安。

“在学宫藏书阁一本叫风味人间的书上看到的啊”，陈长安把早就想好的说辞告诉老人，顺手从老人手里接过两串鸡翅递给身后一直很拘谨的方映南。

人间烟火气，最拂凡人心。

当两小盆的鸡翅被几人吃的干干净净，夜色如约而至，如墨覆盖人间。

五个少年躺在六尺巷低矮的屋顶上，仰望低垂的夜幕，星辰如海。

“苏庚，赵先生为什么喊你二小子？”陈长安问出了封不秋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他们都打不过我哥，背地里都拿我出气，”苏庚一副被人明里暗里收拾了无数次后认命的语气。

“陈长安，你说那八百英魂真的会转世轮回吗？”太叔默轻轻抿住嘴唇，声音里有些莫名的味道。

“会的”，陈长安坚定的说。

“我们那儿有个说法，人间离世的每一个人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所以才有了这漫天星辰”，方映南用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的说。

“封不秋，你为什么整天拿着这根竹杖，还挂个这么难看的铃铛啊？”，苏庚打了个饱嗝。

上一刻还兴致盎然的封不秋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陈长安瞪了苏庚一眼，后者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它们是爷爷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爷爷走了之后，村子里唯一走出过大山的囡囡爹告诉我，爷爷活着的时候跟他说过，希望我在十岁之前来长安城的醒世学宫碰碰运气，如果能通过学宫大考，就好好做个读书人，一边读书一边寻找自己的身世”

“铃铛是爷爷家祖传的，竹杖是爷爷去世前亲手给我做的”，封不秋目光越过六尺巷，越过长安城，越过翠花山，停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喃喃道。

眼中有星海闪耀的少年左手摩挲着铃铛上的纹路，右手三根手指轻轻捏住铃铛上端，对着星空跟小山村的方向，轻轻的晃了一下。

破旧的铃铛被浩然正气加身后的封不秋第一次摇动，清脆悠扬的铃声在六尺巷乍然响起。

院子里正在莫婆婆如同白日见鬼，脸色惨白。

在陈长安的眼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模样的游魂从铃铛中应声而出，飘荡在封不秋身后，慈祥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舍。

陈长安望着那个飘荡的身影，心下默念了一句往生咒。

封不秋身后那个一路跟着他走出村子，走过了半个东洲的白发苍苍游魂对着陈长安一躬到地，欣慰一笑，消散在天地间。

封不秋顺着陈长安的目光回头望去，目之所及，空空如也。

秋风拂过六尺巷，身后的长安城，万家灯火通明，少年似是忽有所感，笑着笑着，满脸泪水。

封不秋身后忽然有磅礴的浩然正气疯狂翻涌，青红色的气流极速在空中演化成森白的火焰，火焰中一个古朴沧桑的古字轰然乍现，笔画诡异，字体阴寒。

封不秋的第一个神通文字。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