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祝氏祝安,求见!”
少女脆生生的嗓音,叫碎了早春的寒气,也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树枝上还睡着懒觉的几只麻雀儿被惊起,不满的叽喳了几句,扑棱棱飞入泛青的天色里,朱红色的大门里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咳咳,岐山祝氏祝安,求见!”
诶?怎么回事?这唐家塔没人的吗?还是说我来早了,看门的还在休息?看得出来少女很怕冷,十几岁的年纪,还没抽条,厚厚的棉衣堆积起来,看起来跟个包子似的。
此刻这个包子正一脸的疑惑,小大人儿一般,也不知跟谁学的,熟练的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转着黑溜溜的小眼睛,婴儿肥的小脸颊冻得红呼呼的,看起来格外的喜感可爱,算了,再喊一次吧,随即小包子搓搓手哈了哈气,又深吸一口气。
“岐山祝氏祝安,求见!”
嗯,很好,现在连麻雀都没有了。小包子迈着小短腿走到大门前,虽说是大门,但是却不如普通大门那般大,因为唐家塔内部变化多端,进出的门更是无数,只是非本家无法接触而已,而这扇“大门”,就是为非本家的人设置的固定门。此门高十余尺,宽两尺有半,朱红色实木打造,门身嵌着唐家神兽看门狮,看门狮呈金色,占据整扇门面,狮子口里咬着金色敲门环,爪子上拎着千金钟。
诶…诶…诶呀!小包子费力地垫起脚尖,想够到门环,奈何身高不够,垫了几次没垫到不说,还好悬跌了个大跟头!祝安小包子有点生气了,心里念着什么师傅大坏蛋师傅大色鬼师傅大骗子之类的,同时翻了个大白眼,余光撇到千金钟,灵光一闪,敲门和敲钟都是敲,敲哪个都一样啦!
想罢,包子攥起粉拳,用正常的力道敲了一下,啊嘞?这……这不是吧?怎么没有响?加大力道又敲了一下,天哪?这唐家这么穷的吗?这钟都坏了呀,哑的!
明明来之前师傅说唐家家大业大,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特别是吃,最为讲究,祝包子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骗,路途的辛苦、长久的期盼、师傅的欺骗,一时间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小嘴撅得比天高,眼眶红红的,悬悬欲泣,小世界瞬间爆发,这个破钟也和我作对!说着全力挥向千金钟,吱嘎~钟是没响,门被生生锤开了……
祝包子一边想着唐家很穷,门的质量很差,一边想着门都开了,要不要自己直接进去,不进去吧都来半天了,进去吧,不请自进,师母会不会不开心呀?
正纠结着,突然一道怒喝:“何人在此造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浑厚粗犷,透露着威严和霸气,祝安不安的抬起头,只见一个屠夫状的大汉,露着半边健康颜色满是肌肉的胳膊,也不晓得他冷不冷,肚子到是和寻常厨子一样,鼓鼓的,虽然浓眉大眼又故意严肃,但是眼神审视到可怜巴巴的小包子时明显崩裂了一些,所以也不是那么骇人。
即便如此,毕竟祝包子还是个小女孩,见状只敢蚊子般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是我弄坏的,这个钟它……它本来就不响”,说着说着都要哭出来了,本来还看着大汉的眼睛回答,越回答头越低,所以她没看见大汉越来越崩裂的表情。
“你,这,刚刚,这是你敲的?”大汉语无伦次的又问道。
“哇”的一声祝包子哭了起来,“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它这么不抗敲,我真的,真的没有敲坏它,是它,它本来就敲不响的,门也是不故意,嗝~”弄得大汉手足无措,想伸手抱抱吧,又怕把这小娃娃捏疼了,两只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这厢她还在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哭诉,没有注意到五大长老,甚至掌门都站在了自己面前。
“小姑娘,你是谁呀?”声音和蔼的就像是岐山脚下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祝安寻声望去,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在场的人突然感到心很累,很明显这小鬼头根本就没有哭!那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绕过五大长老,抱住白胡子最长的老爷爷的大腿。
甜甜地撒娇:“掌门爷爷~我是祝安呀,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哪!师傅托我给你带好,祝掌门爷爷和各位长老师傅新春快乐,道业顺利,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岐山祝氏祝安给大家请安啦!”
祝安这一请安,长老们可就炸了锅,人前不苟言笑的几个老头子叽叽喳喳起来,堪比麻雀。
“诶呦!祝家那小子还收徒弟啦?”五长老挑挑眉。
“什么徒弟,就是女儿,想进来学学本事,挂个徒弟名罢了!”三长老又吹吹胡子。
“也是也是,小女娃嘛,得娇贵着养!”四长老抓紧附和。
“我看可不见得,娇贵着养,能敲三次千金钟?”二长老感到疑惑。
“没想到那小子能生出这么嘴甜好看的小娃娃,真是气人呐!”大长老直接跑偏……
“好好!”掌门笑着,皱纹都皱成菊花了却丝毫不影响美观和心情,抱起祝安,朝塔内走去。
不过祝安没想到的是敲个钟而已,自己怎么就成了名人了……
自古以来茅厕就是八卦胜地,趁着修炼的间隙,跑去茅厕放松放松再交流交流新鲜事儿,是唐家男弟子们最爱干的事儿之一了。
不管想不想小解,总是要把小兄弟拿出来放放风的,这边扶住小兄弟,那边拿眼睛余光偷偷窥视别人的小兄弟的成长状况,嘴里还能搭上话儿,是每一个少年的必备技能。
“嘿,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新来的小家伙敲响了三次千金钟!”
“不是吧?是那个只有张师父能敲动的千金钟吗?”
“是啊!听说是紧急情况才敲的钟通知给各位修行高的能人,昨天长老和掌门都惊动了呢!”
“我不信,卿月,你感受到了吗?”
被问到的唐卿月是掌门的孙子,自小底子就好,修为也比同龄人高一些,自然成为一众弟子的主心骨。
“是不是三次我不知道,以我的修为只听到轻微的一声。”卿月声音朗润,目光炯炯,彰显着十四岁的少年郎独有的朝气和来自骨子里的风华,当然如果不是在茅房里的话,可能风华会更盛些。
“卿月你又谦虚啦!好想去会会那个小家伙!”
“什么小家伙,能敲动千金钟怎么也得是个五大三粗的人才!王大的地位不保喽~”一弟子调侃道。
引来众弟子“哈哈”声不断。
这王大就是因为很大只,又不修边幅才得了这么一个外号,好在人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很无害,但是毕竟大家正处于青春期,爱美得不得了,王大自然不是受欢迎的款了。
突然人群里有人严肃地说:“诶诶,你们,我说正经的呢,找机会我们可得去请教请教这个敲了三次千金钟的人才呀,好歹咱们也比人家先来几年,总不能被一个小辈压下去吧?”
众弟子停止嬉闹,“你说的也是,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你说呢?卿月师兄?”
“大家师出同门,善意的切磋可以理解,点到为止,毕竟是我们的师弟。”卿月好心提醒。
因为能敲响千金钟确实让卿月刮目相看,卿月心里也想看看这未见其人,先知其力的师弟,能敲响千金钟的力气绝对不小,和其他人一样卿月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个小名人极大的可能还是个很魁梧的师弟。
还有一点让卿月希望这孩子是男孩儿的原因就是——自己的娘亲曾因为太喜欢祝安的娘锦素年,为此订过老土的娃娃亲,说是什么指腹为婚,扯淡的是锦素年当时还没有怀孕啊喂!就指着人家平坦的小腹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婚事。
对于这件事情,卿月一直觉得很不舒服,不过还好是个男孩,卿月想,再过几年就算生了女孩,也可以以年龄不合适回绝了。至于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婚约,可以理解为少年情窦还未开呢,怎么能就成亲了?至于那少年独有的小别扭,就慢慢消散在岁月的风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