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大学之前的心越1

父亲一直对心越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家没有什么关系，什么都得靠你自己。”

小时候，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所以骄纵任性，简直是无法无天。

她还记得，在她两三岁的时候，父母在村里集上开了一家裁缝铺。

那时候，经常有一群小朋友跟在她的身后，只是因为她有很多别人没有的零食和玩具。

当时，她最喜欢的游戏是站在二楼，往下面扔一些零食和玩具，让其他小朋友来接着。

每次大家吃饭的时候，她都会说，不饿，不吃。然后等到大家都吃完了之后，她又吵着闹着说饿了。父母没办法，只能给她买零食吃。

这样的生活并没过多久。

一天晚上，父母都出门去打麻将了。只有跟着父母学手艺的表姐带着心越和弟弟在家里。

大概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表姐也睡着了，没有吹灭的蜡烛点燃了桌布，引发了一场大火。

人们是在麻将桌上找到她父母的时候，后来人们提起这场大火，都说，是在半夜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而这，是她家电视机爆炸的声音。

那时候心越还小，不知道表姐是怎么把她和弟弟安全救出来的。直到今天，她的家里还摆放着当年烧黑了的书桌与木制的音箱。

这场大火，烧掉了父母的裁缝铺。于是，父亲退掉了租来的房子，拿着借来的几十块钱买了两张火车票，又一次出门闯荡了。

而心越与弟弟，都被送到了乡下爷爷奶奶家，成了留守儿童。

即便如此，她仍然不改其任性、贪玩的本质。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刚好碰上老师让她和几个小朋友一起扫地。

那时候的教室还是土坯房，天气干燥，在泥地上一扫，灰尘扬起，整个屋子都会被

淹没。

那一天，是父亲送她去的。

父亲虽然不能反驳老师，但是同样不忍心让自己刚刚五岁的宝贝闺女干这样的“粗活”啊！

心越要比班上的新同学们小一些，其他孩子基本上都是六岁、七岁了，而她过年的时候刚刚满五岁。本来应该再过一年再来的，但是父亲认为，早一点启蒙更好一点。

于是，父亲让心越站在一旁，自己拿着扫把，和一群六七岁的小孩子一起扫地。

仿佛鹤立鸡群的父亲，很快被老师看见了，说“哪有你这样惯着孩子的！”

父亲憨厚一笑，说，“我家孩子还小，我扫扫就行了。”

过完元宵节之后，父亲又走了。但是心越仍然是一个被宠爱的小姑娘。

心越的父亲有两个哥哥，各自都有一儿一女，都是爷爷奶奶带着的。所以算上她，爷爷家一共有六个孩子。心越和弟弟是最小的。

现在五个孩子上学，只有她一个人，每天能够有一毛钱买零食吃。哥哥姐姐们都说，她就是个“大小姐”。

这项特殊待遇，是父亲鼓励她好好学习的。

但是她在学校，一点都不爱学习。在上学的第一天，就敢在上课的时候吃干脆面。5毛钱一包的干脆面，是当时少有人吃得起的“奢侈品”。下课之后她也从来不做作业，整体就知道玩。

天真、单纯的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不算聪明，还每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疯玩，成绩自然是惨不忍睹的。偏偏，父亲对她的学习成绩十分重视。

她唯一一次挨打，就是因为写不好“2”字。

那是她刚刚上学的时候，因为过年父亲还在家里，她写数学作业，阿拉伯数字“2”，弯弯扭扭的，她老是写不好，父亲着急了，她也着急了，像往常一样，还是哭。

可是这一次，父亲没有顺着她，而是非常严厉地要求她，一定要写好。

那一天，她是哭着写完作业的，本子上都是她的眼泪。

如果父亲一直在她身边，她自然不敢不好好学习，可是为了养家糊口，没几天，父亲就又走了。

于是，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而父亲天高皇帝远的，又管不了她。

这样过了一两年，她的成绩越来越差。而班主任以前和父亲是同学，所以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说“降级吧，不降不行了”。

父亲这才知道，她成绩差到了什么程度。

那时候还有好几个月才过年，父亲回不来，爷爷瘫痪在床，就只能让奶奶去给她办降级手续。

9月1号开学报名，是一个阴天，和往常一样，喧闹，热烈。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那一天，永远留在了记忆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消逝，反而愈加清晰。

村里的小学一个年级只有2个班，所有人都知道，当时2班的班主任教学能力更强，所以，2班是她降级的选择。

但是她不知道，奶奶也没有料到，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学校就只有这么一点大，她不爱学习，贪玩还调皮捣蛋的名声早已在老师们中间传遍了。

2班的班主任不愿接收她，就说自己没有这个权力，让奶奶去找校长开一个证明。

可惜奶奶不够聪明，没有看出这是对方的推诿之词。跑进跑出好不容易拿到了校长的证明后，对方仍然不愿收下她。

此时，奶奶也看明白了，对方就是不愿意收我。

她们一大早就来了学校，现在其他学生的报名都差不多快要结束了。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

奶奶据理力争，学校不能不收我。所幸同年级还有一个班，所幸1班的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

可能女人就是要比男人更容易心软吧。

那位女老师看奶奶和1班班主任僵持不下，就开口解围说，“来我班上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自始至终，她都默默地跟在奶奶的身后，看着奶奶跑进跑出，看着人群来来去去，不发一言。

她知道她被人嫌弃了，但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完全超出了一个7岁小女孩的认知范围。

但是这一刻，事情尘埃落定，她突然崩溃大哭。

恍惚间，她不记得是哪一位老师对她说，“不哭不哭哦，以后要好好学习知道吗，看奶奶多辛苦。”

从此，她变了：她离开了小伙伴，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事可做就静静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