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期·回家

军训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国庆节。大学的第一个假期，大家都挺想回家的。但是有的因为离家太远而无法成行。

心越她们寝室一共住了七个姑娘。

除了心越之外，佳玉和小琪还有另一个叫晓雅的姑娘也都是农村出来的，其他三个姑娘中，奇舒和佩瑶是城镇户口，家庭条件比较好，尤其是奇舒。而最后一位姑娘珊珊是外省人，性格非常内向，始终游离在“边缘地带”。同寝室四年，心越依然不清楚她的家庭情况。

小琪和晓雅虽然也是在川内，但是距离也很远，交通不便，路上就要浪费掉2天，所以最后只有心越、佳玉、奇舒和佩瑶真的回家了。

心越在校门口坐上了开往车站的22路公交车。

这一列公交车她曾经接连坐了4年，无比熟悉。现在她又开始重复着曾经的旅程。心中突然有些许感慨。她想起了当初她第一次坐它回家的时候，傻傻的，坐错了方向也不知道。等车开到终点站才发现不对劲，还跑去问人家司机，为什么停了？在得知坐错车的以后，只能狼狈地下车，换上另一辆快要出发的车。

心越心情有点低落，自己的青春似乎只有失败和沮丧，没有一丝一毫的光彩。

车到达市中心之后，很多人下车了。心越终于有了座位。

她将目光转向车窗外，大大小小的店铺在眼前掠过，好像想要追赶上来，却只能无奈地一个一个地往后面退去。

她突然觉得那些奋力追赶却注定永远也赶不上来的房子和曾经的自己很相似：追求着一个不可能的目标，被时间的列车远远地抛在身后，最后茫然无措地停留在原地。

列车驶上了嘉陵江大桥，窗外水天一色，逆着光眼前是一片朦胧，如梦似幻。

她闭了闭眼，让双眼重新适应了这个世界。

心想，这样美好的景色，很快就要没有了。

在她读大学的四年间，这条路上始终有修不完的工地，嘉陵江的水也将越来越浑浊。

现在还能看就多看看吧！

过了江之后，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心越家很近，都不需要提前买票，坐城乡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汽车行驶在山间，窗外是绿树如茵，云雾蒸腾。每一次，不管在学校有多么不开心，看到这样的景物都能够让她快速地平静下来。仿佛世俗的一切都能够在山间的清风中涤荡干净。这一次，也不例外。

汽车最后停在了小镇上。心越提着行李，有点不知所措。直到一双手拉住了她的行李箱。

她回头，果然是父亲。

大学四年，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到镇上来接她，风雨无阻。区别在于晴天是摩托车，而下雨天是电动车，因为摩托车没有雨棚。

她想和父亲说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心越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

父女俩唯一一次交心，是在大二的时候。

当时学校举行了“一封家书”的活动，她破天荒地参加了，给自己的父亲写了一封信，把所有想对父亲说但是又不敢当面说的话都写了进去。她把信交到了学院，由学校寄给家长。

从信寄出去开始，她就一直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害怕那些真心话让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自己的父亲相处。

可是很久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回音，难道父亲没有收到自己的信？或者是收到了却太忙了没有打开看？她的心里有点庆幸，却又有点失望。

有一次在电话里，她突然问父亲，有没有收到一封学校寄的信。

父亲说，“收到了的。”

她突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父亲接着说了一句，“字有点丑”。

所有的感慨与小心翼翼顿时烟消云散，恼羞成怒之后反而放轻松了，毕竟她的字是真的丑！只是想到父亲可能真的没有认真看自己的信，还是有点失望吧，毕竟那确实是自己的真心话啊！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回了一个“哦”。

直到几年之后，她才知道，父亲当时看到她的信，都看哭了。

他知道了，原来他所有的付出，他的女儿都懂！

只是他们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们把所有的深情都埋在了心底。

现在，再次看见“10年前”的父亲，才发现记忆中年轻的父亲也并不年轻了。他已经是满脸风霜，他的鬓间也已经有了白发。父亲秃顶，所以干脆把所有的头发都剃掉了，于是只有又短又硬发茬子儿在黄黑的脑袋上。

今天的天空飘着小雨，虽然10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父亲仍然穿的短袖，开的摩托车来。

一阵风过，心越打了个寒战。

父亲问道，“冷吗？”

“不冷的”

其实心越确实不冷。摩托车开起来之后风很大，但是有父亲在前面挡着，她缩在父亲背后根本感觉不到多少风，相反还感觉非常的舒爽。

但是她还是感觉到，父亲放慢了速度。

一路上，父亲开始询问她在学校里的情况，两人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

其实更多的是父亲在说，和往常一样，她附和着父亲。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仍然还要走无数次。

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条窄窄的乡间小路上，有一位父亲，曾经无数次地叮嘱着他离家在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