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牺牲

于是老刀走在最前带路，女人和肖先生并排跟在后面走着。这时候女人又问道：“今晚之后，肖先生不知道作何打算？潜伏的内奸是做不成的啦，不如另谋出路？又或者，方小姐是邀请肖先生一起共赴重庆，由我来引荐您投靠党国？”肖先生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忧郁难解地回答着：“庄小姐的恩情我自心领。我潜伏其中，也知道生死利害，牺牲众多。只是一时难以抽离，只想回到报馆，静待再寻报国之时机。”

“牺牲在所难免，你我应该都已经习惯了才对。”女人继续劝说。

“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肖先生叹了口气，没有答应。女人发觉，他那忧忧的眼神似曾相识，到底是谁呢？噢，是她死去的弟弟。曾几何时，他弟弟也是这样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用着相同天真的语气，在临死之前，也问了她一个相同的问题。

这一刻是命运的轮回吗？女人不敢往下细想，只是悄悄地把本来背在身后的手，故作寒冷地摆在胸前搓了一下。

“好了！到了！”老刀停了下来，指一下小巷深处的一个若有如无的灯影，冷冷地说：“就在那里。”然后朝女人和肖先生的方向，打了一个深长意味的眼色。

肖先生还没从他的思绪中出来，惯性地顺着老刀指的方向往前走。四周黑漆漆的，脚步落在里面像是被黑暗吞没了声音。走了片刻，肖先生兀然醒悟，这里原来是个小巷的尽头。灯光阑珊，却虚弱得好像风再大一点，就要被扑灭一样，乱窜出奇怪的光影。

“活在内奸的世界里，不是出卖别人，也就是被别人出卖。”老刀边摸着衣袖边说，双眼的眼神从冷漠，变得锋利，在黑夜中似乎两梭银色的尖刀要喷迫而发，

女人一步拦在老刀前面，一手拔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膛了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肖先生。

肖先生这才明白了，但是也太迟了。但是他并没有闪躲退缩，相反地，他像得到解脱一样，赎罪似地双手打开朝上，敞开胸膛，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我的老师，我的同学，小顾学妹……因我而牺牲的人们，我来了……”虽是微微细语，但是每一个词语，都想尖针一样，扎进了女人的心里。好像这些话，都是她对自己的忏悔一样。

光怪陆离之下，她又似乎看到她死去弟弟的脸，与肖先生的影像重合。

“牺牲是帝国前进的基石，你我别无他法。”老刀沉吟了一下：“肖先生，您也别怪我们……”

话音未落，他就要动手了。老刀杀人于电光火石之间的刀，就藏在他衣袖里！

这时候“砰！”的一下！女人的枪响了。

… … … … … … … … …

女人看着地上的尸体，眼前又浮现出年少时的景象，陷入了遥远的思绪：

这一切一切的开端，要从她遇上她的弟弟——庄非凡，才能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