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字奇书，不显之剑

　　藏书阁内，一本没有任何文字与图形的书籍开于少年掌上，这本书的纸质颇老，不知其数的书页微微发黄却没有丝毫破损，封皮似是某种皮革，可即便最有经验的猎人也无法说出这有着奇妙纹路的皮革究竟来自哪种动物，再望去，便要在恍惚间将其看作华贵绸缎与古朴树皮，由此透出的神秘沧桑感宛若令人穿越时空，置身历史之内。

　　这等奇异的无字之书并非被少年托于掌上，而是自然悬浮着，周围泛起夜空繁星的微光，这无疑是一幕奇异景象，可不远处的书管却宛若未见。

　　书管见不到这本书，凌青云确信这一点，不仅是他，至今他还没有发现自己以外有任何能发觉本书的人在，哪怕是身为天行强者的父亲也无法做到，有着查探之效的阵法法宝同样无法做到。

　　这是属于自己，不需遮掩的秘密，在接触第一本书籍时突兀出现，没有人可以觊觎与夺取，也无法与任何人进行分享。

　　这本书太过神秘，无法察觉，亦没有重量与实体，与其说是悬浮在空中倒不如说仅在自身的意念出现，也仅能由意念操控，平日里它不知藏在何处——或许如传说中的本命法宝般融于体内？而一旦自己需要便可凭意念将其唤出。

　　可这一本没有实体的无字之书有何用？凌青云曾经不解，却在无数次探索中逐渐发现了其中奥妙。

　　没有任何动作，凌青云只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无字书的空白书页，心中却迅速回忆起先前记下的狼牙诀运转之法，怪事发生了，原本空无一物的书页忽然生成了一道道纹路，好似地表的水流随性而往，交错复杂，可最终这众多纹路却构成了一幅具有实际意义的图案，落在凌青云眼中显得如此熟悉——正是那狼牙诀的真气运转脉络图。

　　凌青云未曾停止，却默念着在另一侧书页勾勒出了更为复杂的功法图谱，此图未成一股凌厉之气已是先出，却不正是凌家祖传的浩然风雷诀？却见书上两种功法运行图伴随凌青云意念逐渐接近、碰撞最终融合，恰如凌青云先前的臆想，只是少了那死士与剑侠的鲜明形象，不同属性力量，不同运转脉络的融合却远比臆想更加精细、完美！

　　在不为人知的此刻，一种全新的功法诞生了，主体为浩然风雷诀的浩然之威，却增添了中阶功法狼牙诀敢于舍命搏杀的悍然血勇，以攻伐为长的金行真气更添一分锐利，狼牙诀本身的凶戾及弊端却被浩然之气抹得无影无踪。

　　感受到新功法的能耐凌青云亦是满意地颌首，尽管来自狼牙诀的精髓对功法本身威力的增幅甚至不到百分之一，却耐不过，他可将功法继续改造，无限提升！

　　这便是无字奇书简单而令人震撼的神通，可将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彼此相融！尽管相融之后功法主体的提升微乎其微，可这却意味着惊人的创造力与无限成长的可能！

　　当然，在这世上也有人能做到将两种功法融合并青出于蓝，许多功法也是集百家之长创出的，但无字奇书的可怕之处却在于融合功法速度太过惊人，同时，不会改变功法根基本身！

　　倘若将功法比作图纸，那么修炼成果——即人体的能量运转方式便是楼房，每一种功法的基础都有所差异，这就令所有楼房的地基各不相同，而将功法融合之后等若重构地基，便需要修炼者从根本上改变自身的力量运转！如此一来根基动摇轻则修为减损，重则走火入魔，因此修者除非根基尚浅或原本功法太差，又或者两种功法完全同源，否则轻易不会转修功法。

　　然而，无字奇书却无比精妙地做到了在不动根基的情况下将其他功法的精髓融入，仅仅以看似微不足道的支末修改便将功法本身推衍得更为完美，如此一来凌青云便可在不动根基的情况下一次次改变体内力量运转，在几乎没有副作用的情况下一次次自我蜕变，不断强大！

　　尽管这种不动根基的融合每一次都提升有限，却胜在长久，数年来凌青云将无数功法的优点融入浩然风雷诀内，除却增加底蕴之外还因自身剑道的追求将功法属性由雷系转为金行，虽失了雷霆霸道，却换得金戈锋锐，而在凌青云父亲凌震探查经脉之时却是发觉凌青云的功法运转与浩然风雷诀原本并无差异，只道是体质缘故才修出金行真气——连天行强者都未曾发觉异常，足可见无字书融合之妙。

　　凌青云相信，伴随着自己收集越多的功法，自身浩然风雷诀也会越来越强，甚至成长到举世无双的高度，而他也得以籍此踏上成就绝世强者的坦途！

　　当然，成就强者不单乘功法之便，无字书也只是提供了一条捷径，对此凌青云一清二楚，但既有这份绝世机缘，自然需紧握手中，并将其效用彻底发挥，修炼一途，本就是一条跨越挑战，把握机缘的大道。

　　除却融合功法，无字书还有一个功能便是可以记录凌青云曾浏览并理解的所有知识及记忆，如此一来凌青云无形中便拥有了一座知识宝库，可随时调用遗忘的知识，甚至重新参悟名师授课、强者对决的宝贵机缘，虽无法直接提升实力却有着无限好处。

　　“当真是奇书！”想起无字书带给自己的无限好处，凌青云微微感慨，却又不免生出了那萦绕自己接近十年的疑惑：这本奇书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同样令他疑惑的，还有那向来负于背后的漆黑剑鞘。

　　“按父亲的说法，此剑是我出生之时，一名高人赠予。”凌青云解下剑鞘捧于手中，极为冰凉的触感令他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少年的目光也随之凝重：“可父亲却说不出那高人的衣着样貌，更不知名号，似乎昔日的印象尽皆遗失。将天行强者心神干涉至此，只怕空灵境存在也无法做到吧？对方究竟是何等高人，送来此剑又有何用意？”

　　凌青云深感不解，此剑并非空壳，漆黑剑鞘锁着与其色彩微异的深青剑柄，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拔出，其他人同样无法做到，只知这剑鞘坚固无比，已知任何手段都不可将其破坏分毫，更不可能窥得其中真面目。

　　得是何等重宝，才以如此手段封藏？凌青云虽年少也隐隐有感，这只怕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却偏偏没有人对其产生觊觎之心，父亲也放心地任自己背负，言此剑与己有缘，就不怕被人强夺了？凌青云虽是疑惑也只好接受，对他而言漆黑剑鞘虽是冰寒，其内却隐隐透出一股骨肉相连般的亲切感，教他不断体悟，却好似踏上了一条锐意惊人的剑道。

　　轻轻一叹，凌青云重新将剑鞘负于背后，却从面前书架拣出一本功法继续琢磨了起来。

　　“《铁舟功》？原来是前朝河语译本，只是这翻译却不怎么通顺。”凌青云读着摇了摇头，南明学院藏书甚多，其中的顶级功法、稀珍古籍皆是一字千金的精品，可价值较低的书籍却难免有瑕疵了，这中阶功法只是在民间也不难学到的大路货，因此哪怕其中有所瑕疵也并未修改。

　　对南明学子来讲语言乃是必修课，因为许多强大功法武技乃是自古流传或来自其他大陆，若不懂这类文字便难以参悟甚至还会出现生命危险，而好读书的凌青云在这方面更比一般学子强得多，索性便直接研究未翻译的原文，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无字之书上的铁舟功亦与浩然风雷诀相融，那象征浩然风雷诀的身影也增添了股钢铁的坚硬意味，凌青云稍作停留，翻开下一本功法，却载于竹简，行文可比铁舟功更为晦涩难懂。

　　“倒也颇费心神。”凌青云自嘲，之所以如此却是由于金行中阶功法已是被他阅览过半，软柿子早就捏完，剩下的骨头全都得硬啃，就算他看得懂古文，可实际理解速度还是比阅读当今文字慢得多，可不如此他就只能去琢磨低阶或其他属性的功法了，尽管以无字之书的神奇足可将如何功法包容在内，但终究还是同为金行的功法融合起来效果最佳，凌青云自身理解也更为透彻。

　　“《白虎伐山功》？一中阶功法竟有如此口气？”凌青云望着又一本功法的语气讶然，却见这功法全无一字，由一共十二张图组成，包括饿虎扑食图，武师练拳图，地裂山崩图……这图形看似简单，想要从中理解功法本质可比寻常功法更加困难，凌青云却起了兴致，凭有限线索乃至自身武学见识仔细参悟，眼前却逐渐浮现出一头白虎横行原野的场景，好一头白虎！败雄狮，退狼群，猎蛮牛，斗巨象，端的是神武无比，有所向披靡的兽王气度！

　　“原来是外功功法，修炼起来难，威力倒也在同类中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此功可养肝胆，练就一颗无畏之心！”凌青云明白其理，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欢喜，其实作为外功的白虎伐山功融合之效甚少，对他实力帮助不大，但这部功法却是他近日翻阅所有功法中最为喜爱的，因为此法宣扬之道阳刚雄武，一往无前，而这正是武者最信奉的强者之心！

　　“此法不可助我突破，却开我眼界，壮我肝胆，快哉！”若非身处藏书阁，凌青云几要喜得长啸出声，他拥有无字奇书这非凡重宝，却从来明白这并非自己强大的根本，强者的根本在于心灵意志，今日所阅白虎功无益修为令他见了又一强者雄姿，得以印证本心，这一收获却比融合百部功法更为珍贵！

　　书中有黄金屋，有颜如玉，有百万甲兵，更有前人之无尽藏！读前人之所留，悟前人之所思，便如与前贤携手同行，时空无可阻挡，生死不足为碍，这是何等造化与豪情！凌青云明悟了，十年所读的原因固在无字之书，但自己却借这扇门户真正踏入门径，在无尽书海中所能获得的，远比融合功法的裨益更多。

　　少年默叹，微笑，以为妙绝，抬手取下下一本书，便继续了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