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堕仙

小羽提着那一只她顶着风雨，忍受着雷电的阵阵作响，刮伤了腿与身体才在充满利刺的灌木丛中抓到的山鸡，漫无目的的踱步于仙尘之中，任由雨水浸湿衣衫。

那时的她顾不得由于疼痛和恐惧的摧残所流下的泪水拼命向钟磬阁奔跑，现在却要痛彻心扉的离开，她明白这不是她想要的，却也是她不得不接受的。

可或许是雷雨声太大的缘故，她没有听见旌尘竭尽全力才说出口的“别走......”

小羽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颜凌的住处，旁侧刚好有一处凉亭，她便双眼空洞的走了进去。

小羽双手抱膝，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只山鸡，倚靠在凉亭的长椅上，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看到方才那一幕竟会如此难过，哭着哭着，便昏睡了过去，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

“小娃娃？小娃娃？快醒醒！”小羽慢慢睁开双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正准备前来观赏雨后美景的颜淩，颜凌看着浑身湿透的小羽，竟忍不住想要触碰小羽湿漉漉的发丝，小羽此时却突然醒来，颜凌一下子收回了手，脸却红了。

“我......我怎么睡着了？”小羽低头看到了手中的山鸡，猛然回想起什么“他还在等我！”

小羽刚准备起身离开却被颜凌一把抓住“你无缘无故在我的凉亭借宿一晚，不打算给我点什么吗？况且清早我才派人前去钟磬阁看过，那个小蝴蝶将旌尘上仙照顾的很好，你无需担心。”小羽听到此话心虽放了下来目光却瞬间黯淡了“是啊......他有花漓照顾了，不需要我了......”

哪怕颜凌只见过小羽几面，但在颜凌眼中小羽永远是那么天真快乐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小羽这般消沉和绝望的眼神，颜凌的内心深处竟稍稍有点嫉妒旌尘能让小羽为其如此“来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定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必了。”小羽离开旌尘后竟好似顷刻之间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了。

但颜凌却不想让她离开“我知道很多有关旌尘上仙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小羽自然是不相信的“你不过百岁，看起来比我还小上一些，你怎会知晓他的过往？”

颜凌料到小羽会对这些感兴趣，便故作玄虚起来“我不知道，不代表我的父君不知道。”

小羽此时心情低落，自然也不想回到那个让自己难过的地方，看着漓儿和旌尘缠缠绵绵，便应了下来，“好。”

颜凌见小羽答应了，便赶忙热情的招待起来，还梳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很是整齐的鬓角“小娃娃莫要客气，快进来！”

小羽看了看颜凌“我叫风白羽。”

颜凌竟笑着向前探了一步揉了揉小羽的头发“那我叫你小白好吗？”

小羽自是不在意除旌尘之外的人如何唤她“请便。”

颜凌走到小羽前面伸出了手“小白姑娘，请。”

颜凌的住所十分气派，小羽自睁开双眼起只见过那个阴暗的钟磬阁，自然惊奇。

颜凌便亲自带着小羽这看看，那玩玩，希望她可以暂时忘记旌尘所给她带来的痛苦。

“你的家好特别。”小羽不禁感叹道。

颜凌被小羽这一夸更是骄傲了起来“那是自然，这么多房间，你随便挑，你若是想住在我的寝宫，我便也让给你。”

小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那倒不必了，你是主人，你来定夺便是。”

其实颜凌是有私心的，希望他和小羽可以离得近一些“那便住在岚水轩可好。”

但小羽却觉得此事无关紧要“好。”

小羽同颜凌说话的语气从未柔和过，和旌尘对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但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对待旌尘的特别之处吧。

钟磬阁中，漓儿正在为被自己施了定身咒的旌尘讲述两人的曾经，但旌尘此时心中只有小羽，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羽昨晚没有回来下着大雨她去了哪？有没有饿肚子，想到这儿，旌尘简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旌尘的伤此时也好了不少，只是因为烛扬而受的外伤还在隐隐作痛，伤口没有痊愈，功力便尚未恢复。

此时此刻，若是全部恢复，他恨不得立刻起来夺门而出去寻小羽。

而漓儿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有些惧怕，她从未见过旌尘的眼睛变得如此血红可怕，眼神里充满杀气，哪怕此时动弹不得也感觉他随时要为小羽向自己报仇一般。

“旌尘上仙，天帝急诏！”天帝身边的侍卫来到了钟磬阁，看到旌尘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又看到此时旁边心虚的漓儿，便立刻觉察到了定身咒的气息，便快步走上前去，解开了旌尘的穴道，并看向漓儿以作警示。

即便侍卫看出了端倪，但漓儿在仙尘多年，毕竟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自是没有资格妄加评判，只因是天帝身边的人，才有资格稍稍用眼神提点些许罢了。

旌尘一个转身站了起来，挥出玉笛架在了漓儿的脖子上，”若她出了事，莫怪我不顾及往日情分。“

“上仙，天帝为重。”侍卫见状连忙说道。

“本尊这就去。”旌尘闻言便恢复了理智，放下玉笛跟随侍卫前去觐见天帝。

漓儿见旌尘走远，便化为蝴蝶飞身离去。

旌尘此时托着虚弱的身子前来觐见天帝“陛下。”

天帝却一改往日，见到旌尘，脸上不再浮现笑意“起来吧。”

旌尘此时虚弱到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不知陛下急诏小仙前来有何要事。”

天帝依旧先是询问一番小羽的近况“那小狐狸怎么样了？”

“小羽成长飞快，进步也很大，武功和法术这些她都有刻苦练习，还请陛下放心。”旌尘说道。

这时，天帝的脸却突然沉了下来“那便好，对了，禁地侍卫来报，昨日你和小狐狸一同私闯禁地皆受了重伤，可还好？”

听到这里，旌尘脸色大变，明白终究还是瞒不过天帝“小仙知错，请陛下责罚！”

天帝并没有因为旌尘的身子而原谅或是减轻责罚“还有一事。”

天帝也有些怀疑地试探着“有人说你和小狐狸......”

旌尘闻言一下子慌了神“绝对没有......”

天帝见旌尘这副模样自是疑惑“本帝还没说什么，你何必紧张？你从前可未曾这般慌乱过。”

旌尘眉头紧锁，跪了下来“小仙知罪，请陛下责罚。”

天帝步伐沉重地走到旌尘身边“责罚？枉我苦心栽培你，你却打上了天神的主意？这罪你们二人皆难逃其咎，去，把那狐狸给我带过来。”天帝对侍卫说道。

侍卫应声离去“是。”

如今，小羽是天神的事，倒也成了人尽皆知却闭口不谈的秘密，也不知究竟是何时走漏了风声，但仙尘看似风平浪静却也只是暂时的，待此事传开，总有些人会不满让一个妖继神，到时若是被这些人找到了契机，想必又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浪。

“等等！”旌尘叫住了侍卫，眼神闪烁，而后却又坚定起来“她的罪.....小仙一并承担。”

天帝听闻旌尘此言更加确信了那件他不愿相信的事情“你们......”

旌尘自是知晓天帝想要说些什么，自己这么多年在仙尘早已根深蒂固，就算闯了禁地，扛下小羽的罪行也罪不至死，顶多散尽修为，除去仙籍，可小羽涉世未深，又是个姑娘，贞洁自是无比重要，若是传出自己同小羽的一些不堪入耳之语，今后小羽独自闯荡，该如何是好，旌尘倒是思虑周全，这才顶着被天帝重罚的风险辩驳起来，“陛下如何说，小仙自然是不敢反驳，可小羽是小仙一手带大的，小仙不可能做出......”

天帝无奈的摆了摆手，正如天帝所说，天帝对旌尘寄予厚望，悉心栽培，自然不希望因为一个谣言，亦或是无稽之谈便将自己多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那她的罪，便由你来抵。”

“多谢陛下，小仙......谢陛下恩典。”旌尘像是松了一口气，无论惩处有多么严苛，只要小羽安然无恙，可以幸免于难，那他的心愿也算是达到了。

“即日起，上仙萧旌尘暂去仙籍，堕入凡尘，尝尽人世百味，踏遍凡间苦楚，劫数尽时，再考量重列仙班之事。”天帝长叹一口气，便转过身去，似是对旌尘也有些许不舍。

旌尘知晓自己终有一日要离开小羽，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如此之快。

但天帝也是在暗中帮助旌尘，天帝自然知晓旌尘功力因烛扬散失，去凡间历劫对恢复功力还是有些帮助的。

天帝如此看重旌尘，自然还是手下留情了。

“是，小仙告退。”旌尘轻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否因为自己今后身处凡间的日子一片未知，还是帮小羽顶下罪孽便释然了，他来到堕仙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钟磬阁的方向，好似是在等什么人却眼眶泛红的摇了摇头，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小羽，等着我......”旌尘跳下去的一瞬间，竟只有这一句话在脑海之中闪过。

在他身侧化为蝴蝶的漓儿目睹了全程，她顾不得伤心难过，因为爱，漓儿还尚且理智，知道自己如何，才可以助旌尘完好无损的度过这次劫难，但如今，可以明正言顺，法力在身，陪伴在侧的，恐怕......也只有小羽了吧。

仙尘之中好不容易寻到这样的人，自是不会轻易责罚，哪怕偷偷去往人间，天帝应是也会顾及自己同旌尘的情分，和小羽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漓儿想到这里，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凭借嗅觉找到了小羽的位置飞了进去，漓儿自是不希望旌尘就这样离开仙尘的，但漓儿也知晓天帝此举已然手下留情。

她化为人形，此时颜凌正在给小羽讲述旌尘的过往。

漓儿却突然出现在小羽的身边“旌尘哥哥因你被贬凡间，你居然还在同别的男子说笑！”

小羽再见漓儿更是百般厌恶憎恨“花漓？怎么又是你，等等，你说......你说他怎么了？”

漓儿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因为你私闯禁地，因为你执意接近旌尘哥哥，天帝要他尝遍世间百苦百难方可重列仙班。”

小羽此时已学的聪明了些，有些不太相信花离的话，却还是将旌尘的安危看的头等重要，“不可能！天帝很喜欢旌尘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去凡间了呢？不，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此时的小羽顾不得去追究自己前去禁地究竟是谁的错，她只希望旌尘能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