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萌生

“旌尘，旌尘你怎么样了！”小羽飞奔着冲到旌尘身旁将旌尘揽入怀中泪水却不争气的止不住落下，浸湿了旌尘的衣襟。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能聪明一点......”看着躺在自己怀中，虚弱的好似已然奄奄一息的旌尘，小羽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快要透不过气，一瞬之间，竟是那样心痛。

旌尘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小羽了，小羽紧紧攥着旌尘的手腕，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感知到旌尘那微弱的脉搏。

原本，像旌尘这样法力无边，位高权重的上仙，是断然不会被这小小禁兽伤成这副模样，只是这禁地的结界不光用来隐匿，封闭禁地，困阻禁兽，还会削弱神仙的功力，不然旌尘在此地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姑娘，少神君吩咐的被子和柴火还有火石给您放在这了，还有，少神君唤我转告姑娘，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去寻他便是，少神君，断然不会回绝姑娘。”颜凌的侍女这时拿了小羽所要的东西前来，并转述了颜凌的话。

小羽连忙擦了擦泪水“好，替我谢谢你们少神君。”

颜凌的侍女很是本分，也不敢胡乱探看，行了个礼，便离去了“是。”

小羽将被子耐心铺好，化为原形将旌尘驮到了背上，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褥子里。

又化为人形，用另一床被子将旌尘裹得严严实实的。

继而将柴火放到一边，手中捏着火石，却迟迟不肯点火。

其实小羽此举并不奇怪，再强的妖也是兽，怕火是难免的，可小羽看了看旌尘，胆怯犹豫的眼神便坚定了几分“不，我不能如此怯懦，旌尘重伤，需得好好调养才是，钟磬阁如此阴冷，无处取暖怎么行？”

小羽退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颤抖着拿起火石，胆怯却又坚定，两块火石的每一次碰撞，小羽的心便点点悬起继而落下，却也忍不住颤栗。

终于，小羽成功了，她将火点燃到木柴的中心快速退开，似是同刚闯了一遍鬼门关般蜷缩在角落里喘着粗气。

“风白羽，此时你绝不能畏惧小小火焰，绝不可以！”小羽慢慢的爬到旌尘身边，掖好了旌尘一个转身掀开的被角。

看到火焰逐渐变小，小羽便鼓起勇气想要再一次点燃，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却是唬不了人的“小羽......小羽别去。”旌尘却不知何时醒来，一把拉住了正准备再次点火的小羽。

旌尘的眼睛微微睁开，拼尽全力拉住了小羽“怕......便不去了。”

“我不怕......”小羽挣脱了旌尘的手，硬着头皮再次点燃了火焰“你看我......”小羽见火势再次旺盛了起来，便想向旌尘炫耀，一转身，却发现旌尘已经睡得很熟了。

但却眉头紧锁，口中好似呢喃着什么，小羽便努力的凑近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一些“小羽......我在呢，别过来！别伤害她！”小羽闻言脑中立刻浮现出烛扬将旌尘重伤的景象。

泪水再次顺着小羽的脸颊滑落，她紧抓着旌尘的被子，像是要把它撕碎一般。

“萧......萧旌尘，从前事事要你护我，那么从今日起，便由我来保护你。”小羽暗自许下誓言，并用袖口擦拭着旌尘额头上的汗珠。

看着旌尘透红的脸，小羽竟一时失了神，逐渐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旌尘突然睁开眼，小羽便一下子清醒过来，脸竟变得滚烫。

“小羽，你怎么了？脸为何如此通红，可有哪里不适？”旌尘见小羽这副模样立即伸出了手轻轻触碰着小羽的额头。

“我......我没有。”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瞬竟让小羽如同快要窒息了一般。

“那就好，我睡了多久？”旌尘似是有些惆怅的看向小羽。

“许久......五六个时辰吧！”旌尘转身看向天空，发现已然昏暗，“竟已过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去给你找些肉吃，这里你许是住不惯，都瘦了不少。”

旌尘担忧小羽废力的撑起身子却又无奈身体虚弱，慢慢滑了下来。

小羽顾不得心疼，便坚定地站起身来“今日便交给我来做吧。”

小羽紧盯着旌尘，眼神似是一种心疼，却又马上消失了，“这钟磬阁阴冷潮湿，火眼看就要灭了，哪儿还做的了？”旌尘疑惑地问道。

小羽凑近旌尘，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到了心口的位置“相信我。”

刹那间，两人的心跳突然变得非常之快，心跳声似乎已然盖过钟磬阁内寒冰融化的水滴声。

小羽帮旌尘掖了掖被角，便从阁中跑了出去。

旌尘望着小羽的背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竟也不知这笑容，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何寓意“小羽......长大了。”

看着不知何时起已然可以吐字清晰唤出自己姓名的小羽，看着即便怕火还是要为自己取暖的小羽，看着说要为自己寻觅食物的小羽，突然觉得自己为其所做的一切，都有了缘故。

但却无人知晓，当旌尘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发现小羽出现在自己面前，快要碰到鼻尖之时，心中顷刻浮现出了无数景象。

重伤的苍白盖去了内心的涌动，偷偷在被子里按住自己跳动飞快的心脏，装作平静淡然的关心小羽。

望着小羽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同平常的是，旌尘的眼睛里，带着感慨和欣慰，与他自己都从未发觉的爱......

天空突然雷声大作，下起了雨，一开始淅淅沥沥，不仔细看难以分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继而下起瓢泼大雨。

旌尘猛然想起小羽惧怕打雷的声响，便努力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的摔倒，手臂，膝盖且还有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淤青。

但他必须出去，他爬向门外，一人拎着一个竹篮，站在了他面前。

”是小羽吗？“旌尘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却一瞬消散变成了愤恨“花漓？”

漓儿蹲在旌尘身边，手指轻轻从旌尘的脸颊划过，“旌尘哥哥，你怎么了？”

旌尘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想“与你何干，”漓儿抓起了旌尘拖拽着门槛的手，将他扶了回来，温柔的将旌尘重新安置回那被褥之中。

“旌尘哥哥，你身体如此虚弱，怎可出去淋雨啊！”漓儿紧紧的抓住旌尘努力想要抬起的手腕。

“放开我。”旌尘回身向漓儿挥了一下手臂，漓儿连忙害怕的用胳膊挡住了脸，后退两步，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你的功力呢？”

旌尘这才发现烛扬的攻击好像触及到了自己的气穴，因此功力便暂时被封闭起来。

漓儿点了旌尘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又将被子重新盖好，燃起了快要熄灭的火焰。

一边轻轻抚摸着旌尘的脸，一边打开那个竹篮，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饭菜，一口一口往旌尘的嘴里喂着。

“旌尘哥哥，几千年了，我爱了你几千年，你是仙尘的仙，是世间的神，我从未想过占有你，若不是她的出现，我甘愿一生默默跟在你身后，可如今.......但我不怪你，要怪便怪风白羽那个臭狐狸，既是天神，就应该老老实实终日待在那天神殿，为何非要霸着哥哥你，她每次闯祸都要你去为她收场，可我呢，尽力做好一切，努力变得更好，我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褪去这一身妖的经络，可即使我做了如此许多，你却连用看她那样的眼神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旌尘哥哥，我可以比她更听话，也可以在哥哥觉得寒冷时不假思索地为你点起火堆，可她呢？哥哥......别离开漓儿，没了哥哥，漓儿就什么也没有了......漓儿明白的，哥哥只是无法抗拒天帝的旨意，漓儿帮着哥哥离开她，漓儿答应你，一定帮哥哥离开她，好不好......”

旌尘颈上青筋暴起，却奈何功力散失，依然没能冲破穴道。

此刻旌尘的脑子里尽是小羽那听到雷声惧怕的样子，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若是他冲破穴道，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小羽，将其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与小羽有关，他便彻底失去理智，可他没办法，失去功力的他无法靠修为冲破穴道，毕竟他尚且没有飞升成神。

电闪雷鸣中，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在闪电瞬间的光亮下，旌尘看到了，是小羽，小羽站在门外，雨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裳，手中若隐若现似是一只山鸡。

但他似乎还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小羽脸上那尚未褪去的泪痕，和痛苦，九条尾巴再次伸出，她好似想冲进去杀了漓儿，却又恢复理智，离开了钟磬阁。

在小羽心里，或许觉得漓儿才是真正可以陪伴他的人，她所做的这些，虽都是错的，但若没有自己，这些也许都不会发生，她可以轻易点燃火焰，也不会总是给旌尘引来祸事，可自己却......

自己应该选择离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惧怕雷电，惧怕火，害的旌尘受此重伤的小狐狸罢了，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有资格留在他身边呢？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旌尘的眼角似要迸裂一般，流下了一颗泪珠......

那是，旌尘第一次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