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心痛

《娑婆伏道经》，娑婆族上古禁术，从他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在不安。

那么多年来没有被找到的经书，怎么就突然出现，还偏偏让他得了去...

老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听从自己的本心而已，她真的错了吗？

如果她错了，她一个人承担，要她死，要她终身被囚禁，她心甘情愿，为什么？为什么会牵连到这个孩子身上，他为她受的苦已经太多了...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让他为她付出这么多。

他怎么可以...怎么能！！

无痕！！你的脉搏呢？你的心跳呢？姑姑听不到...姑姑什么都听不到...

明明曾经那样炽烈的跳动着的少年人的心跳和脉搏，现在就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老天！！是我的错！！我的错！你惩罚我好了！！”

玉瑾瑜终于崩溃的大哭出声，手指用力的扣着地，一身大红的喜袍似乎是从她心底流出来的血。

“姑姑！你没错！姑姑跟我说过，爱一个人没有错，无痕也很爱您，无痕不悔。”

万俟无痕跪在玉瑾瑜的身旁，感受到了她从心底的悲哀与痛苦，双手有些微颤，但是却不敢触碰她。

听到他这句话玉瑾瑜仿佛如梦初醒，直起身来，还没等万俟无痕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被她一个大力掌掴的侧过身子，但是依旧什么都不说。

紧接着就是玉瑾瑜如同雨点般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万俟无痕的身上。

“为什么修炼这种东西！！为什么？我明明警告过你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玉瑾瑜几乎是崩溃的大喊着...见万俟无痕也不反抗，心中更是一阵心疼，用力的拥抱住他，可是无论她多努力的去拥抱，去听，也再也感受不到他那曾经炙热的心跳和鼓动的脉搏。

“瑾瑜姑姑...”

“无痕...怎么办...是不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我们不练了...不练了好不好...”

老天，他不会再修炼了，让他忘记，全都忘记，求求你...不要这样惩罚他。

“你会消失的...没有灵魂的人就是地狱恶鬼，你到底知不知道...没有人救得了你，没有人...也不会有你存在过的痕迹...到时候怎么办...”

天啊...她该怎么办？让她如何自处啊？！

“姑姑...我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及时救出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是无痕的错，今日你才会被逼迫的同父亲拜了堂...”

玉瑾瑜抱着万俟无痕哀恸的哭着。

“傻孩子...是我害了你...不仅害了你，还害死了你的母亲，若是没有我，她就不会被你的父亲荼毒，我是想要弥补你的...我对你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赎罪，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万俟无痕含着眼泪微笑着...拉住玉瑾瑜的手，扣住她的腕脉。

“瑾瑜姑姑，在你没有到来的时候，我生活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我从一出生，活在娑婆族中，几乎就被所有人抛弃，父亲在的时候，他们会漫不经心的叫我一声少爷，但是父亲走后却骂我野种，我娘无名无分，我也就理所应当的被放弃，后来，父亲杀了母亲。长老们找到了我，教我修炼，教我读书，我才有了与人接触的机会，纵使挨打，挨骂，但是我却觉得我不是一个人了，也终于有人跟我说话，学的好的时候，父亲还会夸我几句，这是我唯一能够与他交流的方式，我拼命的读书，拼命的修炼，只为了父亲更多的注目，我以为我就会这样在努力的赢得父亲的目光中度过一生的时候，我遇到了您，瑾瑜姑姑...你教会我礼节，给予我温暖，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是你的目光中总是带着歉疚和忧愁，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想要你快乐的笑，快乐的就像你跟我提起外面的世界，还有你喜欢的人的时候一样。姑姑，我想带你走，不仅仅是想要你开心，因为我也想要出去看看，想看看姑姑喜欢的人，也想看看姑姑喜爱的外面的世界...”

万俟无痕一边说，一边汇聚灵力，使之慢慢冲破玉瑾瑜的封印。

玉瑾瑜摇着头，但此时已经脱离不了万俟无痕的桎梏。

明明都是她欠他的，却让他这样的心怀感恩，他不仅不恨她，反倒为她付出了这么多。

这是用一世换永恒啊，若是他被别人找到了置他于死地的禁术之秘，恐怕就用形神俱损，灰飞烟灭了。

这个孩子，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无尘之死？他连他的灵魂都带不走了啊！！

他再也没有转世为人的机会了...

当他冲破玉瑾瑜的封印的时候，传来以一声饱含灵力的狂怒的呐喊。

“万俟无痕，你这个孽障！！！”

不知道为什么，万俟无痕就是有一股恶意的快感。

拉起玉瑾瑜的手，勾了勾唇角的说道。

“瑾瑜姑姑，我们快走！”

他要离开这里，和瑾瑜姑姑在外面的世界开心的生活下去，使用禁术里的秘法隐藏他们的气息...然后再也不回来...

想到此，他一向清晰，条理不乱的大脑，突然间只剩下欣喜和激动，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什么，一瞬间又清晰无比。

就像一只即将展翅欲飞，遨游天际的雏鹰，让他开心的不能自已。

看着他有些雀跃的背影，也慢慢流转着已经恢复的灵力，玉瑾瑜突然也对今后的生活充满向往。

去找他，然后他们带着无痕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渡过她的一生，用尽全力，给无痕最好的陪伴，让他能够用这样的记忆，去渡过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结束的一生。

对，也许她不应该想得太悲观，禁术掌握的越多，他在这个世界上就难有敌手，禁术的罩门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也许也不会有人知道，陪伴他，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生，就足够了...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玉瑾瑜，掩藏着眼底的愁绪，抓着无痕，开始在娑婆秘境之中穿梭。

慕瑾的心绪跟随万俟无痕的诉说起伏着，微微咬住下唇。

她突然非常理解她的母亲那一刻的悲伤和崩溃，这种感觉就是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不复存在，而她就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死地，她想要大哭，想要呐喊，但是那份可怕悲伤和崩溃就死死的梗在她的喉咙里，憋得她快要窒息，让她没有办法发出一点声音，感觉压抑眼睛酸涩难忍，却仍旧哭不出来。

就像陷入了一个最恐怖的梦靥，她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只能随着他的诉说，在他的回忆中沉溺。

仿佛看到了少年时的他，那么决绝，却又那么的善良，他抓住仅存的温暖，如获至宝，却因此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

变成了如今的活死人，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这份力量，让她可以摸到他的脉搏，听到她的心跳，想到自己可能是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人，就忍不住的一阵心酸。

“那之后呢？你没有同我的母亲一同跑出去对不对？！”

万俟无痕突然有些释然的笑了笑，好似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我们刚刚穿过娑婆秘境，就被我父亲发现了踪迹，他们是顺着山涧中停着的小船，推测出了我们逃跑的路线。”

慕瑾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那我娘，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万俟无痕够了够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

眼中仿佛是那一日瑾瑜姑姑心痛的尖叫，和近乎绝望的眼神。

玉瑾瑜冷静的看着对面站着的人，拉了拉万俟无痕的手站在让他站在她的身后。

对面的娑婆族长万俟观也一身大红旗袍，更是衬得他满是怒气的面孔青黑一片。

“畜生！！还不给我赶快过来。”

万俟无痕一个踏步把玉瑾瑜护在身后。

“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害瑾瑜姑姑了，你也休想我会把瑾瑜姑姑交出去。”

万俟观也的脸色一变，死死的盯着这个第一次反抗他的儿子，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身后跟着万俟无痕的师父，娑婆族最具威望的长老。

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失望。

“少主此言差矣，族长怎么会伤害夫人呢？快快带夫人过来，别让你我师徒兵戎相见。”

万俟无痕轻轻的咬住嘴唇，看着一种娑婆族的高手，依旧不退缩半分，挡在玉瑾瑜的面前。

“我既然逃出来了，就不会同你们回去的。”

玉瑾瑜云淡风轻的说完这句话，轻轻抬起一只手，霎时间这一片土地仿佛是狂风暴雨纷沓而至。

万俟观也面露惊色，十分诧异。

“你的封印竟然解开了？！”

回头看了一眼万俟无痕，随即轻蔑的笑了笑，怎么会想到是他解开的。

难道...难道是她自己冲破了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