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未歇

萧风叹了一口气，似乎他一开始就忘了这里是精神的世界，叹息和说话通过精神力能更好的表达。在这里甚至不需要进食和呼吸，同化其他精神体是唯一强大的手段。

不止是他，很多魔兽都介于精神体和实体之间，偶有实体的魔兽也没有身体和头部的区别，在萧风眼里是头部的部分往往集中了三五种探测或攻击器官而已。

他还是习惯呼吸的动作，时常还会自已对自己说些以前的话，并且习惯用耳朵捕捉声音，用鼻子分析气味。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已成精神体，这些都是累赘，可他想留住以前的自己，留住以前的记忆，还有以前的是是非非给过他的悲欢离合，龙神大陆的一切这里都给不了他。

“一百二十五年了，你知晓了这个世界所有秘密，你再无地可守，向前冲吧，不然你怎么可能是你啊……”

说完，萧风脸上浮现出一丝坏坏的笑意，如同玩世不恭的少年。

世界随雷沌云的临近与否光暗变幻，可无论雷沌云在何处，世界都是末日般的景象。萧风一展双翼，留下一串串黑色残影向雷沌云中心飞去，那里有一座木屋，从不被雷电侵扰。

他还抵抗不了混沌雷电，也未准时从石室中走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前走出石室，还要在雷沌云最狂暴时冲击那座木屋。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他要过去！

木屋中有什么秘密要等着他去揭开，他似乎预知到自己的命运，并有了与之对抗的力量，而勇气，从一开始就有。

力量因勇气而勇气。

七色雷电相互缠绕，将地面生生轰成虚无，连灰埃都不曾留下，萧风冲势迅猛无比，却无异于飞蛾扑火。可他一往无前，雷电的光辉穿透他的身体，将他和他的身后映成了七彩，他本应无比恐惧。可他无法相信，异世界不应是这样，它应该是一头机警凶残的巨兽，而不是等待恋人的少女。

如同回到南方森林，第二次与阿撒兹勒相遇，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为他照亮前方的道路，而那道路本不是他要走的。魔翎里相救寒烟时也有一个声音出现，为他驱散前方阴霾指明前进的方向。今天他又陷入了这样的旋涡，每次都牺牲什么才能走出，而牺牲的从来都是他牺牲不起的东西。

不同以往的猜测，他已明白第一次是疯老头背后出手，第二次则是那名青年尊者：伟王。回溯往事，太多事情变得直白，以前的坚持简直幼稚，幼稚到可笑。可他不想笑，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觉得空虚，但没能任何感情来填补。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醒来后他一直没停止过，思想朦胧间他看清了往事的所有，甚至他从未见过的人和事。

可他一直看不清几个人：疯老头、伟王、六翼教皇、普影烈斯，尹天仇也算一个。

终于，他冲破了雷沌云，这个世界呼唤他的东西就在眼前，他遍体鳞伤却面带笑意。木屋内发出淡淡的波动，和他的冰焰发生着古怪共鸣，他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所有禁制同时消失。

萧风踏入其中，木门吱嘎作响，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屋内陈设简单至极，一塌一案一套茶具而已，除此之外只有坦实朴重的地面，非石非木不知什么材料构成。

一位老者坐在案边，他的身边茶杯里倒了半杯水，正冒着丝丝热气。看来老者正在饮茶思考，萧风走进来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老者身体笼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萧风运用数种手段都无法看清老者面容，但萧风也不好直接使用精神探测，这样太没礼貌了。萧风等了一会儿，老者依旧坐定，如老僧入定般对周围事物不闻不动。

萧风沉吟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说：“前辈……”

屋内一声呼吸打破了亘古的平静，两道目光自老者方向射出，几乎穿透萧风的精神世界。深沉古老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元素之力，夜魔之血，神之封印必需的两把钥匙。神格已经破碎，只有五首神龙的龙息才能将他复合，利用盘龙峰的能量唤醒他的光明圣力。

人类，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纯粹的元素气息，可元素之力的持有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们解放光明神格封印失败了，对吗？”

萧风没想到老者开口就说出了他心中最在意的事情，他用力收束心神，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完败！”

老者重重叹息一声，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们准备了那么久，为什么会失败？”

萧风颇觉奇怪，神秘老者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清楚，而且语气中透露的意图好像就在等他到来一样。萧风抬头，问道：“为什么？”

“这不是你们几个人的战斗，这是一场千年的阴谋！千年前一场泛大陆的战争，弑山军所向披靡却突然落败，你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萧风摇头表示不知，他努力搜索着记忆，弑山军的信息在他脑海中几乎是空白，而且在千年之前，能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萧风思索良久，才说：“我听说过那一支军队，可他们还是败了，不是吗？”

苍老的笑声传遍房间每一个角落：“弑山军败了，那是因为神介入了，但弑山有了与神相当的力量，所以他并没败。”

“他不也没胜吗？”萧风反驳道。

“呵呵呵……”苍老的笑陡然苦涩，他的声音变得干哑：“如果他没胜，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萧风皱眉不语，老者继续道：“当年他以一己之力对战光明神，使光明神接连陨落，传承的光明神力在新的继任者身上需要时间慢慢体现。每一次光明神陨落，新的光明神只会越来越弱，弑山又怎么会败呢？

听完后萧风反而放松了些，说：“巧合，或者其他不可抗拒的因素也说不定。”

老者身上放出无数黑雾，他的声音变得空灵而神圣：“人类世界充满巧合，而神只有必然！”

萧风呼吸一凛，他瞪着越来越浓郁的黑雾，沉声问：“你到底是谁，伟王吗？”

黑雾中老者呵呵一笑，感叹道：“太多年了，我早已忘记了我的名字。但你说的那个人我曾经认识，他那时的名字叫做‘冥’，他曾赠与我一朵黑兰花，并允许我在大陆任意行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相貌早已变化，言行也异于从前，但他在别人灵魂中的烙印始终不变。”

萧风气息渐渐沉寂，刚才如果是伟王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他和伟王之间有一些事情需要结算。老者明显不是，他和伟王的关系竟和自己差不多，话说到这里，萧风已猜到了老者的身份。萧风忽然有些忧郁，他说：“那又怎样，失去的还能挽回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天蝎王，也是野洛风斯的契约人和科德赫的大哥，还是我不曾见面的老师！我说得对吗，诺？”

老者沉默了一下，然后笑道：“五百多年了，原来还有人记得我。”

萧风重重哼了一声：“还真不想会碰到你，还都是失败后，很滑稽，不是吗？说起来你是我的师父了，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光明神在星陨原，那些光明力量的天使一点都没有觉察吗？就算光天使们没有察觉，那其他神明呢？”

老者身体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呼吸一时粗重，声音变得更加干涩：“这要从魔族说起！世界生成未久时，人与魔还是一个整体，并未分裂。那时整个大陆都是魔的天下，因为某些原因一部分魔被驱逐到终南之境，弑山发动大陆战争，也是要和魔汇合。

但魔是由神所封印，弑山的举动毫无疑问引起众神的关注，这种处境弑山也是知道的，他为此被圣光燃烧成灰，之前他已造成了数任光明的陨落。而之后光明神突然中断神格传承陨落下界，必定和弑山有关。

现在，新任光明神千方百计要寻找上任光明神的神格，目的可想而之。你我生而为神选者，对抗的乃是一场策划千年的阴谋。”

神选者这句话让萧风十分不舒服，但他只皱眉不语，没过多表示什么。诺的话将所有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也把很多奇怪的事情解释出来，但某些关键的地方他没有说出来。萧风想了很久也无法确定，缺失的部分恰好处于最关键的环节，冒然猜测结果将千差万别。

诺沉寂下去，萧风不甘地追问：“你还是没有说为什么天使和其他神明不插手的原因，还有弑山军为什么突然落败？这才是最主要的事情，不知道这些神选者的名头看起来就太可笑了，我们以现在这种方式存在不也没有意义了吗？如果我猜得不错，诺，你也不知道这都是为了什么，对吗？”

诺发出沉重的叹息：“是的，我也不知道，诸神的领域不是我们能窥视的。”

“是吗？”萧风走到门边，说：“你说诸神的领域无法窥视，我想是你累了，走了这么远你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哪里。在龙神大陆我们同是异世界的人，但我们两个也来自不同世界，我有我要走的路。不过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对我说这些，我想我会很快又迷茫了。”

说完，萧风走出木屋。最后一眼看向诺时，他护体的雾气正慢慢变淡，萧风加大了精神力的关注，却看到诺的身体随雾气一起也越来越稀薄。萧风胸中一阵忧郁，他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不用回头萧风也知道，木屋此刻已经消散，那座木屋是他的精神世界。诺其实早就死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精神世界残存，现在精神已经传承，诺最后的心愿也了结了，他可以安心消失了。

雷沌云消散无形，不知飘去了哪里，天上地下一片异样光带流动，萧风正顺着其中最柔和的一道缓缓而行。路面高低起伏，不时有雷沌云留下的大坑，萧风毫不避让，一步一步走得扎实无比。

这条路看不到尽头，他边走边自语：“诸神的世界我们的确无法窥视，可封印里的光明神永远不可能达成他想要的结果了。如果盘龙峰内五首神龙才能让光明神意识重新浴火重生，我想那是要四大元素之力和龙息同时作用吧。可盘龙峰内只有四团雷眼，现在的龙王只是双头巨龙啊。

五首神龙啊，呵呵！就算把神格带到盘龙峰也无济于事，我，小飞，还有大哥二哥，再加上寒烟，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点，如果早一些了解，我们何苦寻找光明神封印呢。大概疯老头也没想到这一点吧，不然就不会费尽心机去做了，原来这一切全无意义，呵呵……呵呵……哈哈……”

PS：小区停电，只有这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