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

小区发生了骇人听闻的烹尸案。

死者很年轻，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护士。

凶手是她男朋友，一位极其普通的保险业务员。

死者的尸块煮熟之后，堵塞了下水道。

案发时间在凌晨，报警的是租住在对门的大妈。

大妈五十来岁，面对记者的镜头侃侃而谈。

“哎哟！多好的一个小姑娘，人出落乖巧，嘴巴又甜。怎么说没就没了哩？”

“她男朋友？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整天阴沉个脸！头发都遮住眼睛了哩！我告诉你，这种人，枪毙都算轻的！”

“怕！能不怕嘛！你说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是这个变态不抓起来，哎哟！啧啧啧！想想都害怕！”

大妈姓莫，因为烹尸案上了新闻，成了小区的名人。

大家纷纷为这位警觉的大妈点赞。

发生凶案的房子，一般是很难再转租的。

只是，这个世上穷人太多。人一穷，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两个月之后，还是来了一对年轻的情侣。

犹豫再三，他们租下了这套房子。租金是原来的三分之一。

两室两厅的房子，租得比单间还便宜。

两人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网店，需要多一个房间当仓库。

“哟！这样的房子你们也敢租啊！”搬来的第一天，莫大妈端着一盘饺子来串门。

“不是因为便宜嘛！他，他腿脚不是很方便，干不了其它活。”女人苦楚的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估计怕他男朋友听见，伤了自尊。

莫大妈转眼一瞥，发现男人竟是个瘸子。忙掌嘴，一脸歉意的回道：“呸！呸！呸！我这老婆子也是多嘴。那个，饺子你们先吃着，不够我再端些来。”

“不用不用！这么多！我们哪吃得完！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女人被莫大妈的热情搞得不好意思。

临出门的时候，莫大妈突然按住女人的手，面色肃然的说了句：“惨死的人，难免有怨气。若是察觉屋里不干净。第一时间告诉大妈。大妈帮你们一起想办法。”

莫大妈的一席话，像是一根刺，卡在女人的喉咙里。听得她浑身发寒，面色煞白。

头几天还好，除了莫大妈的热情，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直到一天午夜，女人先是闻到了一股炖肉的香味。随即听到厨房传出凄惨的哭声。

想到之前的烹尸案，女人吓坏了，紧紧抱着男朋友，一夜未眠。

第二天，买菜回来的女人，在楼道内遇见了莫大妈。她把头一晚上遇到的怪事，一五一十的讲个莫大妈听。

“哎哟！叫你们不要租，偏不听！怕是冤魂不散，你们要倒大霉咯！”莫大妈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像演话剧一般夸张。听得女人心神不宁。

“那怎么办啊？”女人焦虑的问道。

莫大妈想了想，煞有介事的说道：“南山有座庙，庙里供着钟馗。听说连续上香一个礼拜，求一道灵符。鬼怪就不敢近身哩。”

“南山？”女人对这座城市不熟悉。打开手机地图查看了一下，距离小区足足有二十多公里。一来一回起码一个多小时。

“南山脚下有座工业园，对面那栋楼里的张大爷，儿子在那边开了一座加工厂，每天早上七点钟准时出发。你可以搭个顺丰车。再乘公交车回来。”莫大妈似乎看穿了女人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去的时候也可以乘公交。一两块钱的车费，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值一提。可女人还是想省下来。

这事，她没有马上做决定。寻思着回去和男朋友商量商量。

男人不像女人睡得那么浅，闹鬼的事，他觉得是无稽之谈。自然不屑也不同意女人去烧香求符。

当天晚上，诡异的肉香和哭声，依旧闹得女人彻夜难眠。

女人怕了，她决定按照莫大妈的方法试试。

女人只去了一天，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便轻了许多。

她笃信这个方法管用。便瞒着男朋友，每天早早的去南山烧香，回来顺道买菜做饭。

莫大妈似乎特别关心这家人。

女人不在的时候，她时不时的去找那个小伙子聊天。

哪人啊？腿是先天还是事故啊？和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啊？

就像一个过来人，特别想听他们的故事。

莫大妈说，老伴死得早，自己儿子患有小儿麻痹症，现在娘俩租房子相依为命。也是个苦命人。

“你可要看好自己的女朋友！最近我看她和张大爷的儿子走得很近。”看似随口的这么一说，让男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天晚上，他们因为这件事大吵了一架。

女人受了委屈，跑到莫大妈跟前诉苦。

“你男朋友真是小心眼，两口子最重要的是信任。你去烧香求符不都是为了俩人好嘛！这，还没结婚呢，要是结了婚，那还不是像监视器一样盯着你！？”

莫大妈一番语重心长的安抚。女人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以前对我可好了！”

“男人是会变的嘛！新鲜感一过，指不定成什么样！”莫大妈悄悄凑到女人的耳根前，细声说道：“那天路过你家门口，见他一个人盯着手机在傻笑。你要多留个心眼，指不定他手机里藏着什么秘密哩！”

时间又往后几天。

屋子里古怪的事情没有再发生。女人也没有再去南山。只是男人和女人三天两头的吵架，两人之间越来越冷漠。

莫大妈两头劝，亦是忙得很。

那天午夜，厨房里的哭声再次响起。

女人本就情绪焦躁。干脆拎起菜刀，跑到厨房一阵打砸！

男人听到动静，跑到厨房门口。望着神情憔悴，披头散发的女人，以为对方是发脾气给自己看。非但没有安抚，眼中还尽是冷漠。

在莫大妈的提议下。女人告诉男人，自己想要搬出去住，双方冷静一段时间。

男人联想到最近女人的种种变化。确定女人是真出轨了。顿时怒火中烧，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男人险些掐死女人！

女人绝望之下，正式提出分手。当天从屋子里搬了出去。

入夜，男人喝醉了酒。

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一个冰冷的声音：“连她那样的女人都能给你带绿帽子，活着还有什么出息！不如死了算了！”

渐渐的，那声音开始在男人的脑海里盘旋。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莫大妈敲门给男人送饺子。

敲了许久的门，屋内一片死寂。

男人割腕自杀，流了一地的血。这一次，又是莫大妈报的警。

“哎哟，我的天！这房子太吓人了！”

“他还有个女朋友，为人都很好的呀！见到我这个老婆子可热情哩！可自从搬进这房子，三天两头的吵架！”

“那女的告诉我，房子不干净！晚上呀！有人在里面哭的啦！哎哟，吓得我好几晚上都没睡着觉！”

莫大妈再一次上了新闻。

自那以后，那套房子再也无人问津。

房东自己更是不敢住。

“好心”的莫大妈联系上房东，说自己孤儿寡母，租房子不方便，只是手上的钱不多。如果可以的话，愿意盘下那套房子。

事到如今，房东自然是不愿意留下这烫手的山芋。几次交涉之后，最终以一个超低的价格，将房子卖给了莫大妈。

搬家的时候，行李很多。其中有个很古老的收音机，收音机一头插着录音的话筒，一头插着根长长的外接线。线上连着一对极小的喇叭。

“儿啊！这房子的采光好！咱们总算住进来了！”莫大妈抚摸着床上一个枯瘦男人的额头，开心的笑道：“今后呀，看上什么，再给为娘的说！”

莫大妈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阳光将屋里照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