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打不相识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狂暴起来这么狠，据影哥事后回忆，说起我当初发癫的模样着实下了一大跳！

比起阿义死不低头一根筋的性格，我更贴切于擅变，要么老实的像头羊，要么恶狠的像只狼。

接着说那天晚上的情况，当我看着血液从小马的脖颈处流了出来，眼前鲜红的血液简直让我癫狂。

已经打红了眼，完全意识不到状况的我挣扎着试图俯下身继续殴打小马，却被一个人影死死的搂住。

耳边响起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小天，住手，莫打了，在搞下去要死人了，听话！”

直到这时，我混沌的意识才逐渐回归到身体里。

我侧头望去才发现，身边那个不动如山，仅凭一只手将我提起来的男人，正是影哥！

而土豆，小马之前还在气焰滔天，通爹妈娘殴打我的两个人，此刻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畏畏缩缩的站在影哥的身后。

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满是惊恐，除了小马捂着脖子，土豆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站着。

“影哥”

当我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居然听见了他们两个也同时叫出了和我一样的称呼，只不过小马的声音略显疲惫虚弱。

影哥完全没有搭理那两人，一边拍着我身上的灰尘，一边问我∶“没得事撒？有没有受伤？

本来充满了一肚子的愤怒在影哥温柔的话语下，不知为何，愤怒转换成了莫名的感动和委屈。

扬了扬头，将眼泪硬生生从眼眶中憋回去，轻声道∶“我没事”但是阿义看起来很不好，就在前面两条巷子里。

你们两个在这里给老子“站好”老子不回来，你们不准走，不服邪的可以试一哈！

小天，能走撒？确定没什么问题？那好，我们去接阿义。

回到刚刚的巷口，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已经被扶立了起来，阿义背靠着坐在水泥台阶上，手中还拿着一瓶红牛。

傻彪就在一旁蹲着，似乎在跟阿义说着些什么，见到来了，傻彪起身看了看，很是恭敬的叫了声“影哥”

我很纳闷，为什么，这群凶神恶煞的小崽子们这么怕影哥？

是你啊？就是你们这伙小杂总欺负我弟弟？影哥很不客气的说一句

随即望向背靠着墙壁的阿义，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怎么样，还撑的住吗，能不能动？

阿义咧着嘴巴傻笑，呵呵，影哥来了，我什么体格您不清楚啊？壮的跟头牛似的，哎哟哎哟，刚说没两句，阿义就龇牙咧嘴起来。

影哥摸了摸阿义的头，从兜里掏出了一部翻盖手机，走到一旁，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什么大华，嗯，赶紧过来，带点钱之类的话

不一会，大华风尘仆仆的赶来了，这个人从一开始给我印象就特别好，瓜子脸，肌肉线条非常明显，

看起来跟影哥年龄相当，很是成熟干练，眼神当中透露着一股自信的光。

眼前的这个男人完全不能以“帅”字来形容，直到后来我从一些女人口中得知，这叫魅力，有男子气概。

华子，我弟弟受了点伤，不好走正规医院，“搭帮”你背着送到老刘那里去给看看。

“搭帮”我们老家这边的土话，意思是麻烦你，谢谢你之类的意思。

尽瞎鸡八客气，多少年的老弟兄还谈这个，是不是看我不起，嫌我华子了！

哈哈哈哈，老子就不该跟你客气，小天，你跟华哥一起走一趟，把阿义送到我一个熟人那，等事情办好了，回来找我！

华哥好，我自来熟的叫了一声眼前的这个男人，华哥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华哥背起了阿义，问我会不会骑摩托车，于是三个人骑车影哥的摩托，一路朝着影哥所说的那个老熟人的地址赶去。

一路无话，我骑着摩托根据华哥的指引居然来到了今早来过的佳盛工业圆，继续行驶了大概十分钟，

在这附近有一个低矮的房子，毕竟这里是佳盛工业园，都是五六层以上的大厂房，而这个低矮的房子，在此显得尤为特殊。

停好车子，华哥背着阿义，咚，咚咚咚，咚咚，蓝色的卷闸门哗啦啦的响。

好似有规律一般，华哥就这样敲了两遍，突然，门开了，走出来一40来岁的中年大叔。

刘叔，影子的弟弟，受了点伤，影子说不送医院，让我安排在你这，大晚上的吵到你了，“搭帮，搭帮”

华哥边说着话边进了屋，将阿义放下，从兜里掏出一盒1916的香烟，递向刘叔。

刘叔好像习惯了一般，见怪不怪的看了看浑身灰尘，脚印加身的阿义，转头对我们说道∶出去，我做事不喜欢有人在旁边。

于是我和华哥便出了门，在附近的草坪上躺了下来，华哥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感慨∶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早早的进入了社会，

每天过着风吹雨淋日晒的日子，后来日子好过了点，却又担惊受怕，每每都会在深夜被惊醒。

华哥掏出了刚才给刘叔发的1916香烟，递给我一支，点燃之后，我抽了两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华哥哈哈大笑，却又意有所指的说道∶头一回抽烟吧？嗯，不抽好，有些东西一旦拿上手，就很难再放下了。

我又嘬了两口香烟，很快，燃烧殆尽，接着在要一根的烟的话头，趁机像华哥打听起影哥的事情。

吴影，三十不到，年纪轻轻，在我们所居住的这一片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小。

他出名是因为曾经在酒吧为朋友出头，据说单枪匹马拎了把西瓜刀砍了十来个人，一刀砍断了一个当时一个叫何奎老流子的一条手。

传说中最为牛逼的是，砍完人之后，朋友劝他出去跑路，他却认定了何奎绝对不会找吃香米的。

于是他不但没跑，反而还若无其事的每天抽着烟，兜里装着把水果刀继续去酒吧喝酒，一战成名。

从此以后，就是这份对于事态的超人预判和镇定无畏，让他叱咤风云，成为了城乡结合部以及火车站这一块风头最劲的大哥之一。

我听的入迷，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猛然一甩，醒悟过来。

我问华哥，既然是这样，这么风光的大哥，那影哥他为什么还是住在阴暗潮湿，不到60平方的出租屋呢？

华哥正色道∶他曾经有一个非常心爱的姑娘，甜蜜的生活在这个不到60平方的小房间里，

后来就是因为他，导致了这个女孩早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影子他才会寻找一丝慰藉，不肯离开这个曾经有她的这个小房间。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不敢想象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蓝色的卷闸门又开始哗啦啦的响，刘叔出来了，简单的说明一下阿义的情况，轻度骨裂。

伤筋动骨一百天，已经打上了夹板，等过了今晚，明天再将他接回家。

听到阿义没什么大事之后，华哥对我说∶小天今天就在这过夜，明天再回去，外面太黑了，骑车也不安全。

我想了想影哥交代的我的话，让我办完事情就回去，那边还有傻彪一伙人没有处理，于是便走向屋内，

阿义拉着我的手，让我回去跟影哥求情放过傻彪、小马等人，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丫是不是脑壳被打迷糊了，都特么被打成这样了还帮他们求情？

接着我从阿义口中得知了当时的情况，当他抱着小马不松手让我跑回去找影哥的时候，一旁的傻彪听在心里了。

傻彪不仅没有动手，还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并且对他说道∶弟兄，对不住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你们是影哥的弟弟。

傻彪上下摸了摸兜，将兜里一大串零钱掏出来递给阿义，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不够我回头再想办法补给你，

接着说道∶你别看小马凶悍残忍，其实他本性并不坏。

他本来身上带着钎子的可以捅你的，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钎子，我们这边的黑话，形容削尖了的铁棍，非常容易捅死人〕

小马从小就生活在无父无母的家庭环境中，他只有一个爷爷，爷爷常年靠捡废品为生，就这么一点点的把他拉扯大。

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在我退学以后，他就带着我一块玩，非常照顾我。

所以我求求你，“搭帮你向影哥求求情，我给你磕头认错，放我们一条活路，我阿彪记你一辈子。

“咳，咳，阿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傻彪立马跑向商店去买了一瓶红牛，阿义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他很明白无父无母是个什么滋味，他也很清楚相依为伴的兄弟有难是个什么感觉。

如果换做自己，也一定会保全我的安全，就这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聊着以前的过往。

听完我深深的沉默，再三叮嘱阿义不要担心，我心中有数之后，告诉明天再来接他回家。

我深深的向华哥鞠了一躬，走出屋内，跨上摩托绝尘而去。

出租屋楼下，影哥抽着烟，默不作声，“旁边站着的傻彪，小马，土豆等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分的走着，一旁的傻彪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影哥，我是真不知道那两小子是你“弟弟”

“我要是知道，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啊，”

小马捂着脖子像蚊子一般的声音嘟囔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了，是那个胖小子先动的手！

您看看我头上围的一圈纱布，就是那个胖小子用灭火器砸的，现在头还晕着呢，您是他们哥哥不假，但是他们也不是混社会的啊？

小孩之间的事情，谁打输谁活该！凡是都得讲点道理不是？

影哥抬了抬眼皮儿，不怒反笑∶什么是道？什么是理？你们几个小蝻子人多欺负人少就是理了？

平常我这两弟弟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为什么拿灭火器砸你？他们不是混社会的，你是不是？

傻彪这时上去就对着小马来了一巴掌，“闭嘴！”接着赶忙像影哥赔礼道歉，傻彪做出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成熟.

影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您说，我们几个做小的听着。

“好，这可是你说的”影哥起身回了二楼房间，楼下三人依旧那么站着，其中一个矮个子土豆说∶趁着现在没人，咱们还是跑吧。

傻彪咬了咬嘴唇正色道∶不能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吴影这个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

我们要是跑了，万一他去搞咱们家里人，怎么办？小马眼睛一红∶捅你娘咧，吴影在狠不也是个人。

实在不行，就干他，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还特么有个鬼咧，老子不信他尼玛三头六臂，大不了一死卵朝天，不死当神仙。

“放尼玛的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会都不要说话全听老子的，老子包管你们没得事！

“不一会，影哥从楼上下来，他拿着一把西瓜刀”在手里反反复复的掂量着。

阿彪，你过来。影哥的语气里面听不出一丁点的火气，如果不是他手上拿着一把西瓜刀的话，简直跟正常人聊天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傻彪径直走来，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张了张嘴巴，“那么搞”我都认了，事情由我而起，就由我来承担。

影哥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孩子，像及了当初那个为朋友出头的自己，思索再三，便寻问傻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傻彪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刻意隐瞒了最初小马要搞钱的事情，自己揽了下来，其他倒是并没有什么出入。

影哥指了指小马说道∶你擂肥威胁在先，〔擂肥指的是要钱，抢钱〕，挑起事端，阿义拿灭火器打你头，反击很正常。

其次拦路掀翻我弟弟，报复性的拿甩棍抽了我弟弟的腿，打你头的这件事就算两清了。

打完不说，你还追着小天追到家门口，如果不是我今天在家，小天怕是不死也要脱成皮，这件事你说怎么办？

小马自知理亏没有吭声，“傻彪夺过了小马还捏在手中的甩棍，影哥，我给你个交代！”

我在回来的路途中不停的思考，“傻彪为人机灵义气，小马胆大心狠，土豆也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这次放过他们，说不定还会心存感激，以后还能交个朋友，将来可以去找夜市那个“龙哥”报仇雪恨。

但是再这么继续搞下去，不仅会给影哥带来麻烦，万一他们报复起来，那么这一片肯定就不能呆了，又得四海为家，到处流浪。

我们跑了，那就等于陷影哥于不仁不义，多方面考虑还是决心放过他们。

轰轰轰的油门声，站在巷子中的土豆与小马望向我，“而阿彪则闭起双眼，举起了甩棍狠狠的朝着自己大腿抽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影哥一捏抓住傻彪的手，如虎钳一般，傻彪不可思议的望着影哥。

“还好，总算是特么赶上了，我上前拽下了甩棍”告知了影哥阿义的情况，并且央求影哥放他们一马。

影哥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转身留下一句，把握好机会，我先上去了。

小马，土豆看着我，吞了吞口水，仿佛不敢相信我会放弃这么好整他们的机会。

傻彪却一脸笑咪咪的看着我∶还不谢谢小天，之前的事就算翻篇，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小马伸过来一双满是血污的手爽朗般说了句，你小子真特么狠，脖子差点没给我咬断，哈哈哈哈。

土豆∶走呗哥几个，咱们啊，不打不相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