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手够黑

看着流苏走进房间，老黄才推开厉晙烨的卧室，看见他正从衣橱里往外拿衣服，不由一阵紧张，急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问：“小烨，你干什么？”

厉晙烨好笑地看着他，道：“洗澡换衣服啊！黄爷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收拾行礼？”

老黄大大地松了口气，恼道：“臭小子，吓死老头子我了！以后不许说搬出去的话。”

厉晙烨轻笑：“装病都用出来了，我能怎样？再落一次大逆不道的打骂？”

老黄耐心劝道：“你爷爷向来发号施令惯了，一向说一不许人说二。刚才话赶话，才说出那些话。你就不能少说一句，让他有个台阶下。”

厉晙烨轻笑一声，低头整理着衣服，不说话。

“小烨，”老黄苦口婆心地道：“你爷爷他老了，就想有人能多陪陪他。”

厉晙烨讥笑道：“商人重利轻别离。他大半辈子都这样过来了，到老了反倒渴望起坐享天伦之乐了。”

“正因为以前没有，所以老了才更期盼着子孙绕膝。”老黄叹息。

厉晙烨挂上衣服，关上橱门，才道：“那要按照他以前的计划，让我早早进公司，那他找谁去享天伦之乐？”

“所以你爷爷现在迟迟没有开口让你回公司。一来，他自已发出去的话不好收回来，二来，你去了公司，陪他的时间就更少了。”

老黄有些感伤地道：“你看看这家里，你爸爸常年在国外，一年到头在家也呆不了几天。你叔叔接手厉氏，也是整天全国各地、国内国外地跑，一个月呆不了三五天。你妈妈……算了，她毕竟是儿媳妇。”

“要不，”老黄突然热切地盯着厉晙烨，道：“小烨，你给你爷爷生个重孙子，这样他的注意力肯定就转移了。”

这语风，转变得太快。前一刻有多凝重，后一句就有多可笑。

厉晙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甩了下头，拿起衣服就朝浴室走。

“小烨，我说的是真的。”老黄还跟在后面继续喋喋不休。

厉晙烨走进浴室，转回身来道：“黄爷，是不是我不能进公司，剩下唯一的用处就是传宗接代了？”

“小烨，这两件事完全不冲突嘛……”老黄苦口婆心地道。

厉晙烨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把他接下来的唠叨关在外面。

“小烨，你好好想想嘛！”老黄还拍着门道。

厉晙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些沉闷：“黄爷，传宗接代需要雌雄交配，现在你让我生什么？蛋也生不出来！”

老黄随口接道：“那你就去找一雌的……呸呸呸！”说完才意识到口误，连着呸了三声：“是女的。”

浴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老黄也忍俊不禁，踢了下门，笑骂：“臭小子！”

厉晙烨笑着拧开水龙头，往浴缸里注水。看着水慢慢漫起，出了会儿神，才抬手解开扣子脱衬衫。

右肩突然一阵撕扯的疼痛，他嘶了一声，皱眉扭头看去，只见肩膀竟然红肿一片。他忍不住嗤笑：“下手够黑的！”

“这是我女儿流苏……”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厉晙烨不由得一愣。

“这是我女儿流苏，”中年男子把手扶在稚嫩的肩膀上，带着欣喜与自豪地说：“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

躲在柱子后面偷懒的男孩儿悄悄把头探出去，第一眼就见到一个七八岁、上身穿着一件小花褂子下身一条花格裤子、头扎着两根小揪揪的小女孩儿。他嗤了一声：“土包子！”嫌弃地扭头。

不过很快他又把头扭了回来，看着那张象苹果一样红扑扑、圆圆的脸，脸上一对水灵灵的大眼，还有一对小酒窝……

厉晙烨轻笑道：“还是小时候傻傻地可爱！”

水注到一多半，厉晙烨脱掉衣服，躺进浴池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轻轻托抱着，微微用力挤压着。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让自已慢慢滑入水中。

眼前是黑暗的，耳边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其余一片寂静，就象多年前那个雨夜——夜漆黑、雨冰冷。一个男人大步在雨中奔跑。

一个少年突然挡住他的去路，整个人都湿透了。雨水透过头发顺着面颊汨汨地流下，黑色的衣服也紧贴在身上。

雨很冷，但他感觉不到，因为他的眼神比雨还要冷，他紧紧盯着那中年男人，问：“为什么是你？”

那男人似乎很急切，急促地喘息着道：“小烨，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样。我现在没办法细说，回头，回头我会跟你、和你爸解释。”说着，他推开少年，从旁边跑过去。

少年本来想要伸手抓住他，但他只是握了握拳，最终没有动。他只是想相信他，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可是……

突如其来刺耳的刹车声从后面传来，然后就是“砰”地一声重重的落地声。

他猛地转身，只见雪亮的车灯光里，冰冷的雨纷乱地落下来，砸在那个倒在地上的强壮的身影上，深色的液体缓慢地弥漫开来……

“哗啦”一声，厉晙烨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息着。胸口是针刺般的窒息感，浑身象被冷雨浇透的冰冷，湿透的头发贴在面颊旁，不知道是水还是冷汗汨汨沿着脸庞缓缓淌下。

他抬起手，微微颤抖着将头发捋起。看着骨节分明的手，他想：他当时明明可以抓住他的！明明可以……

纤长的手指慢慢屈起，越握越紧……突然重重一拳砸在水里，溅起的水花飞到脸上，湮没了眼角两滴可疑的液体。

“嘭嘭嘭”浴室门被敲响，老黄在外面问：“小烨，你没事吧？”

厉晙烨甩了甩头，平静了下，才道：“没事。”

浴室门一打开，老黄就忍不住问：“小烨，你还好吧？”

厉晙烨笑道：“我一个大活人站您面前，您还问我好不好。”

老黄还是不太放心：“你在里面这么久，我怕你又在浴缸里睡着了。”

厉晙烨轻笑：“我又不是三岁，你还怕我淹死在浴缸里？”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黄连连道，板着脸教训：“不许乱说！”

厉晙烨看着他，低声轻笑，往床上一坐，拿过笔记本，打开。

老黄把一杯鲜果汁放在床头柜上，道：“新榨的西瓜汁，多喝点儿。晚上做你爱吃的水晶虾仁。”

厉晙烨朝他做了OK的手势。老黄拿着托盘心满意足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