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令阴阳

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

——《崆峒问答》

肉身之眼，晦暗不明，见近不见远，见前不见后，见明不见暗，你所见到的，你所相信的，真的存在吗？

在你身边的，真的会是‘人’吗……

————

“这里是……什么地方？”

微睁双眼，封铭茫然的看向自己的四周，愣了好一阵儿，逐渐才意识到，自己正莫名身处于一片陌生而诡异的地方。望着四周映入眼帘的景象，忽然一只惨白的油纸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诡谲的拎在封铭手上。依靠着白纸灯笼内，烛火发出的白色幽光，封铭疑惑的向四周照去，试图寻找着什么自己可能认识的东西。然而令封铭遗憾的是，这个鬼地方除了自己埋没在一片如云雾般缭绕的无尽黑暗以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在封铭感觉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一条青灰色的羊肠小道赫然的出现在自己的脚下，伸向未知，曲径通幽。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突然身处一个奇怪而又未曾来过的陌生地方，无论任谁的心底，都会生出莫名的恐惧。如今自己突然身处这种诡异的场景，仿佛只会出现在梦里那般，难免令封铭会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后面的路怎么没了？看来只能往前走了。”

刚踏出几步路子，本想借着手中拎着的灯笼，再次打量一下四周的情况，未曾料想，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走过的地方，似乎正随着自己的移动，而一点点的消散不见。看着眼前脚下所踩的是唯一的路，也只好沿着走下去，才有可能知道答案。

“奇怪？”

“走了这么久，腿上怎么一点儿累的感觉也没有？”

脚下这条不知道哪里是尽头的路，封铭心里估摸着，自己走了不下于几千步。然而走了这么久的时间，按照以往步行的经验，双腿怕是早是感觉到一些乏累。但是此刻的他，身上不仅没有感到一丝劳累，反而愈加的觉得身体愈加轻盈，步伐也快上了几分，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随着封铭凭借着手中白纸灯笼的悠悠烛光继续前行，身侧的景色也随之有所变化，起初脚下走的青灰色的碎石土路，不知何时起，换做了交叉相错铺垫的青石小径。紧接着，四周的景象也渐渐的发生了改变，一座座青砖瓦房起起伏伏的排列在青石街道的两旁。

“灯笼？怎么自己亮了？”

正当封铭一步步的向着青石街道前行深入之际，昏暗的道路两旁，不禁自行的亮起一个个油纸糊的红色灯笼，红色的烛火在灯笼里摇曳不定，也映得青街两旁一片雾红。

“古时候留下的大宅吗？还是说什么仿古建筑？”

在红纸灯笼亮起的烛火微光之中，一座巍峨磅礴古香古韵的古式府邸大院映入封铭的眼帘。

“封灵……封灵……”

就在封铭右手碰触府邸的大门，想要推开大门之际，封铭的耳中忽然传来一个悠远忽近的声音。这声音似若是府中大院传来，又仿若是在封铭的脑中回荡，似远似近，若即若离，十分诡谲。

“我的眼睛……我的头……嘶……疼死我了……”

伴随那个捉摸不定的声音，回荡在封铭的脑海之中，一阵如同被烈火灼烧的疼痛，钻入封铭的双眼，额间更是传来一股似要被强行撕裂的痛感，仿若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痛苦万分，犹如噬骨蚀心。

“封灵……封灵……快回去……快点回去……”

封铭忍着额间的疼痛，努力瞪着已经被血丝布满而猩红的双眼，拼尽身上因疼痛而余下的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面前的大门，迫切的想知道这令自己痛苦的声音，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随着已经分辨不清是红还是黑色的大门，被封铭奋力的推开，门内的大院里伫立一个灰白色的身影。那人影的身形看上去，倒与封铭有几分相似，笔直的站在院落的中央。封铭揉了揉眼，迫切的想要看清那道灰白身影，揉了几下眼之后，那身影在封铭的眼中却依旧只是模糊不清的一团灰白。

“身体……动不了？”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想着揉眼看不清眼前的那人，封铭便想跨入院中仔细观详，几经试图迈动步子，双腿却不听使唤，像似灌了铅一般伫立在门庭之外，加之额间与双眼的疼痛，恼怒的封铭向着院中那团身影大声喝问。

“封灵……封灵……”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回去……快点儿回去……”

院落中的身影似乎并没有理会封铭的喝问，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外的封铭，口中自顾自的一味地念叨着令封铭听不明白的话。

“什么封灵？那到底是什么谁？你又到底是谁？我就是我，我是封铭！”

仿佛是为了回复那个声音，封铭不由自主的向院中的灰白身影大声吼道。

“不……不……”

“封灵……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你额上的灵印……”

话音刚落，院中的灰白身影右手指向封铭的额间，随后便消失原地，不见了踪影。

“额上？我额上有什么？”

下意识间，封铭赶忙摸了摸自己的额间，似乎真有什么痕迹留在了上面。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额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摸着那块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额间的印记，而自己那股脑袋快撕裂般的疼痛，正是来自这块印记之中。封铭死死的瞪大了双眼，然而此时的他，却不知道自己因同疼痛而涨红的双眼，眼白已被血丝占据，瞳孔也变成了殷红似血般的赤瞳。这猩红的血色赤瞳，加上封铭那狰狞扭曲的面容，显得十分可怖，直教人心生畏惧。

“记住！当你的眼睛……的时候，能看见……”

似乎是为了回应想要知道答案而有些失常的封铭，灰白身影的声音再度传入封铭的脑中。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回答我……快回答我……”

面对灰白色身影口中所述的只言片语，使得封铭心里充满了疑惑和焦虑，满是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向着四周大喊心中疑问。

“快回去……快回去……封灵……你是灵簿的……”

“啊……我的眼睛……”

未等听清灰白身影最后的话语，封铭抬眼望向天上的月亮，额头和双眼再度传来阵阵的疼痛，欲比之前来的更加强烈。剧烈的疼痛令封铭的眼角缓缓溢出腥红的鲜血。

就在眼角的血珠滴落的同时，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高挂的月亮，也如同被滴落的鲜血浸染一般，显得格外的妖艳殷红似血。伴随双眼强烈的不适，封铭的意识逐渐的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事物只剩下一片血红，仿佛跌入无尽的血海深渊之中。

在封铭逐渐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眼前缓缓浮现出了一本包裹着黑红色气息的封皮古簿。封皮古簿似乎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封铭将它占有。正当封铭伸出右手触碰眼前的古簿之际，那古簿瞬间化作一团黑红色气息，迅速的钻入了封铭的双眼之中，吓得封铭立即捂住了紧闭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