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毕业季

除夕到了，北国镇最看重的节日，除夕前又下了几场雪，小镇像一个银色的世界，那个年代，楼房还不算多，大多是平房，

生活水平也不高，但除夕夜，依然异常热闹，全家人都可以团圆，早上每家都忙着贴对联，因为外面很冷，对联不好贴，

端出去的浆糊，很快就被冻住，为了贴住对联，只能靠手的温度去融化浆糊，贴好后都飞快的跑向房间，室内有暖气，

可以感受春天般的温暖，虽冷却也乐在其中。

到了中午，会做一桌丰盛的饭菜，牛羊肉是主菜，但最重要的是每家饭桌一定有鱼，讨个口彩，年年有余，这条神奇的鱼，基本不吃，就是看着，代表一年有余的多....小孩却最希望把鱼吃光....有时趁大人不在，吃几口鱼，然后把鱼反一面，也算是过了瘾。

到了晚上，才是除夕夜最重要的时刻，因为要吃饺子，大人们亲自包的，有趣的地方在于，饺子里会包大约八枚一分钱硬币。

年夜饭谁吃到，代表来年财运好....多么惹人爱的饺子，所以为了吃到钱，中午都会忍着不多吃饭菜，就为了多吃饺子多吃出钱。

吃饺子大约是在凌晨时刻，在吃饺子之前，会放鞭炮，很多人平常是节约的，可除夕的鞭炮却不吝啬，各种各样的鞭炮，双响，几千响的挂鞭，礼花....在放之前，都会提前摆放在门前，一般有人开了头，其他家庭也会争先恐后的点燃那烟花, 那时，夜空会被照亮，

烟花也在空中争奇斗艳的绽放......

一年又一年悄然过去，迎来了春天，万物复苏，生活的车轮总是继续向前驶去，每个人对新年都充满憧憬......

高考如期而至，“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拼搏的三年，奋斗的三年终于进入考场进行最后一次检验。

高考那日，阳光正暖，清风不经意掠过天空，拂过每个学子清澈的眼角，在这个理想飞扬的季节，海棠花也翩翩起舞, 梦想弥漫了整个原野......

宋娴与范云都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走进考场，此刻所有的同学很安静，没有往日的讨论，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一切就像如梦如幻，每个人希望拥有常人的才智与神奇的力量，顺利的完成这三天的考试，去实现内心那盼了等了三年的梦想。

三天时间，似长似短，当结束最后一门考试，走出考场那一刻，脚步变得轻盈，这一瞬间，忘记了成绩，只有一种释放。

他们可以向空中扔掉这陪伴了三年的课本，可以用力的踢一脚教室的桌椅，可以握紧拳头嘶吼几声，此刻他们没有成熟，没有顾忌，

只有那酣畅的宣泄，即使平静的走出考场，内心也涌动着一种久违的痛快。

考试结束，接下来是报考志愿，那个年代和地区相对信息闭塞，对报告志愿的大学并无太多了解。大部分人是通过城市和学校专业来进行报考，统一在学校里集中填写志愿，并有一次回家修改志愿的机会。填写志愿之前，学生根据考试答案，来评估自己的分数，然后根据各个大学的分数线进行选择，为保险都会把评估的分数降低一些来选择学校。

填写志愿那天，大家都来到了教室，彼此询问对方评估了多少分，选了什么学校，老师也会给每个学生一些建议。

范云走到宋娴面前：“喂，评估的分数怎么样，选好学校了？还记得我们的承诺？”

宋娴：“不算特别理想，承诺当然记得，报考同一所大学啊”

范云：“哈哈，算你没有失忆，想好哪所大学了？”

宋娴：“根据我的分数，为了保险，可能只能选择二本了”

这是罗雨也凑过来，说“宋娴，你报什么学校了，要不要我做你的校友啊”

宋娴：“你想报就报嘛”

罗雨：“好叻！”

范云：“有个上海的大学，也是二本，分数线好像不算高，要不要试着报啊”

宋娴：“上海离家有点远，你就不担心一个人去那么远，遇到事都没有人帮你”

范云：“你也考上了，就不怕了 哈哈”

宋娴仔细看了下上海海洋大学的分数线，又看了下范云那渴望的眼神，思索了下说：“那第一志愿就报这所大学吧”

范云：“你慎重考虑下，不要太在意那天的承诺的，要对你自己未来负责啊”

宋娴：“你确定报那所大学就好了，一起报！”

罗雨也凑过来，看着范云和宋娴志愿写了同一所大学，也跟着报上了。

等待分数和大学通知书的日子，是煎熬的，范云会偶尔会去宋娴的家门口喊她，问她的分数和是否有大学的消息，

那时查分数线，最快的方式就是通过打长途电话去查询。

七月中旬，范云再次去公共电话亭拨通了查询电话，当听到了被录取，激动的快哭出来，此刻他觉得实现了梦想，可以走出这个小镇，

闯荡内心向往的外面的世界。飞奔到家告诉好家人后，他就跑去找宋娴。

“宋娴，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了，你有了吗？”

宋娴面带一点犹豫和难过的神情说：“我....可能让你失望了，第一志愿没有背录取......”

范云听到像泄了气的皮球：“那....那被哪个大学录取了！”

宋娴语气平淡的说：“四川的一个蛮普通大学，离家比你还远呢......不能陪你去大上海了.....”

范云叹了一口气：“哎，怪我，不让你报上海的大学，你应该可以选择一个心中更喜欢的大学......”

宋娴: “不要这样说，我也想去上海看看嘛，可惜没有如愿....好了，开心一点，我们至少都上了大学！

对了，罗雨和我同一所大学，你说巧不巧？”

范云：“罗雨这家伙运气真好，嗯.....你走的时候，我去车站送你！”

范云此刻除了表达送宋娴坐上火车，其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宋娴，也不知如何安抚自己的无比失落。

而宋娴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也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难过，曾经梦想携手一起读大学，此刻梦就这样破碎了。

开学的日子很快到了，火车站里满满都是人，而此刻的范云也赶到了车站，

他看到了宋娴和罗雨，此刻他们拎着大包小包，也在等范云来说再见。

范云：“罗雨你丫的好好照顾宋娴，有解决不了的事，我去帮你们摆平”。

罗雨：“没事，我以德服人，保证照顾好宋娴！”

宋娴：“你们别逞能了，我自己又不笨，才不需要你们帮忙！”

接着大家开始闲聊，一直等到火车响起呜……呜……的启动鸣笛声，当宋娴踏上火车那一瞬间，

范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宋娴喊道：“到了大学，记得给我写信！”

宋娴没有回头，这一刻，不是她预想的时刻，这一刻，和她携手上车的应该是来送站的他。

范云继续喊道：“到了大学，你会给我写信吗？

宋娴加快了上火车的脚步，留给范云的只是宋娴远去的背影。

此刻他们没有挥手说再见，是的，他们彼此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走了。

火车缓慢的前行, 两旁的白杨树一棵棵被向后掠去，远处的山峰，弥漫着那淡淡的白雾......

宋娴依靠在车窗，眼里淡淡的湿润，望着列车在无边的旷野中穿梭，她和每一分每一秒挥手道别离，飞逝而去的是风景，也是那时光,

如果不曾爱上一个人怎会哀伤，若没有深情也无所谓迷惘.......

这个夜晚，星空依然美丽，可陪伴范云的只有那繁星，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除了孤独还剩下什么呢？

此时的范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突然在那一刻很想念她，那个坐着火车开往远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