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爷有请

萧立的故事我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或许，他比我还要坚强，不需要安慰。

虽然他不需要朋友，但帮我，也愿意跟我分享他的故事，那何尝不是一种信任。不说别的，这次聊天过后，他起码在我面前，话会多些，那就是莫大的信任。

有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间，不经意便流逝了。听完萧立的故事，天已蒙蒙亮。

这时候我没有什么睡意，他休息又很轻。我有心问问他外面的情况，毕竟发生了食堂暴动那样大的事件，这两三天定会发生一些变化。

萧立告诉我，食堂闹事的人大多不了了之，受伤的也送去就医。至于“那小子”，哈哈，估计说的是王喆吧。说他从醒来就一直在找我，听一个女医生说我在黑屋，想来替我，结果被彪狗拦下了，其他关于他的事，萧立就不清楚了。不过他说，那个女医生还挺着急的，甚至到林国良办公室大吵了一架，这事在犯人中沸沸扬扬的。

我一听，不好！卓琳坏事了！

就这仅仅一面之缘，我就断定，林国良绝对是个不简单的角色，本来这次的事有商有量，至少也不会太吸引林国良注意力。但此刻卓琳一闹，不管是卓琳自己的意思，还是我怂恿，都会在林国良的心里画上一个感叹号，这对以后的监狱生涯，百害而无一利。

日上三竿，说是清晨放人，此刻却迟迟未到，让我不得不怀疑监狱工作的效率。很快，时间到达上午10点，经历过一波涨潮后，刚锻炼完的我，终于听到了铁门声。

两名狱警调动电机，铁笼缓缓升了上来，这两个狱警是两个陌生的面孔。

“走吧！”

“8848，别忘了去记录科报告一声。”说得内容和当初放火山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拧了拧裤腿，裤子被打湿贴在身上，十分难受，腿部还微微做痛。我应了声，便打算跟随狱警出去，突然，我想到了什么。

“长官，请等一下，我有话对6483讲。”

“去吧，一分钟。别墨迹！”

“嘿，怎么这小子跟6364一样，都爱跟人递话？”

“谁说不是呢。”我居然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无用的信息，这两人也是放火山的那两个狱警，怪不得听着声音有些熟悉。

随后，我见到了萧立，他的脸上长了一撇胡子，憔悴了不少。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一时无言。

“你变化挺大。”萧立开口了。他说的应该是我现在这副模样。

“哥，辛苦你了。”我指的是未来几天的刑期。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我伸手把竹节递给他，然后对他说道:“我等你出来。”

“好。”这次，他居然笑了。

我盖上盖子，快步跟上狱警。

从水牢到地面，这一路，我不由得感慨。总感觉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总感觉自己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可能只有真正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深有体会吧！

……

来到地面，那一瞬间我紧闭了双眼。阳光十分强烈，我尽可能的努力去适应来睁开自己的双眼。时隔四天，我总算见到了大阳，果然，拥抱太阳，就会有满满的正能量。

在我恢复视线的同时，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我。不过此刻，更重要的是享受“自由”。

片刻，我睁开双眼。呦呵，我都没有想到，迎接我的人居然如此之多。

从左到右，首先是费国洪，他还是那个老样子，但腰板倒是直了些，在他后跟着5、6不认识的犯人，我心想，老费啥时候也混起来了？

在他旁边的是火山，之前因为太暗，或者视角问题，倒没看出火山太多的模样。但此时看来，我真的低估火山的身体素质，一米八的大个，虎背熊腰。说实话，就我这种小鸡崽子的身板，估计他一巴掌捏死一个。此刻，他的黑眼圈已然没有了，头发也剃成了短寸，只不过胡子依然没刮，却明显是修过了，估计这就是他的特点。他蹭了蹭自己的大鼻子，笑得看着我。

跟他并排站在那的，还有三个人，其中就有那天在食堂交手的铁山。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不过火山这伙人，与费国洪那边的人明显是互有敌意，之间也是泾渭分明，隔得老远。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来迎接我的，竟然还有卓琳！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目光关切的望着我，可能她也没想到来看我的人有这么多，一时间也说不了什么话，但是眼神的关切，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此外，最右边的，是我压根就不认识的两个犯人。他们的神色并没有担忧、喜悦一类的，而是安静的等着我与其他人寒暄。

环顾一圈，我非常诧异，王喆怎么没来？我感觉挺费解，最该出现的并没有出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火山向前一步，“小兄弟，我们又见面啦！”他笑着招了招手。

“火山哥！”我开心的回应。

火山上来便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咱俩这也算正式见面了！我答应你出来的时候接你，我可没食言啊。”

莫名其妙的，火山宽厚的胸怀居然给我了一丝安全感，让我略微有些不自在。勾肩搭背对于我们贼来说，总是不太自然，毕竟大多时候的拉扯都不太方便我们逃跑，算是个“职业习惯”吧。

不过，毕竟是刚积累的人脉，我回应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让哥久等了。”我客气的说了句。

“没什么，我们也刚到。”

“对了，小元，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个是老二金山……”金山是个黄毛，个子要比火山矮很多，他长着一副恶人脸，嘴角有一道刀疤。此时此刻，他正咧着嘴冲我“微笑”，不过就金山这副尊容，笑比哭还难看。我表面上十分平静，但心里却着实被这个“笑容”吓了一跳。

我朝他点了点头，一句“金山哥！”算是回应了。

可能是监狱老犯人允许留头发吧？或者混得好，有势力、有关系的人可以松处理吧。水山是中分长发到肩，头发丝明显被烫过，皮肤白白净净、细皮嫩肉，四个人中的衣服也是最干净利落的。一时间，我不太敢断定对方是男是女。

“这位是水山，他可是我们中最能打的哟。”

“水山……哥？”

“哟，小兄弟，你这咋还疑惑上了呢？我可是纯爷们！哼！”说着，自己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去！居然是个娘娘腔！从身形和外观，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他能在四大金刚中武力第一。

他的声音让我一阵寒恶，说话间，还用指甲划过我的手背，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水山哥，别……别这样。”

“哟~小兄弟，你还害羞了。让我好好疼疼你。”说着就要捏我的脸。

我下意识慌乱的一阵闪躲。

“小家伙，你可真可爱！”说着舔了下嘴唇。

“咦~”俗话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这样的人，我也是头一回遇到，真真是无法应付。

火山看到我的囧象，笑着对我说:“小元，哈哈，没事别怕。水山人很好的，他是逗你的，习惯了就好。”

我心想:我去，这个都能习惯么？另外三个金刚那忍受能力可真是怪物。

“不可……不可……”我连说了两个‘不可’，急忙跳离了水山的拉扯范围，引得另外二人不住的发笑，只有铁山脸色铁青。

“这个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铁山哥。”

这时候，铁山却抢先开口，“大哥，这小子之前在食堂是跟彪……”

“我知道！”火山伸手打断了铁山的话。看来食堂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火山是全知道了，那他自然也清楚我之前描述的时候避重就轻没有完全讲实话了。

不过火山明白，我既然没有说实话，那就说明我个人有意要跟楚老大他们交好，就算没有加入的打算，也最起码不会得罪他们。不然在水牢里，我就完全可以明说，然后让关系彻底没有回旋余地，反正有彪狗的后路，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这就很可以说明问题。

而且在食堂的时候，楚中天就对我们有了招揽之意。所以保不齐，火山没准就是带任务来的。

人们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铁山是比较直的性格，自然不会对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友善，更何况我之前还是被迫站在对立面。

我露出友善的微笑，“铁山哥，你好啊！我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好。”铁山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背过身去，一副悻悻怏怏的模样。

“小元，你别理他，他就那样。”火山过来打了个圆场。

“对了，小元，你不是还要去记录科么？要不我们陪你去吧？”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说话都是一门学问。一般的，如果真心想要帮助对方，话语里绝对不会是用“吧”来询问，更多是会用肯定的语气来让对方无法拒绝，而此时他问我“要不我们陪你去吧？”更多的意思是给我递话，让我进而去拒绝。

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明白我和火山他们的熟知程度还没有到对方尽心尽力帮助的地步，我不会不知抬举。此外，在场还有其他人等着我回应，我也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管。

所以这看似是热情的询问，实则也是想结束谈话，给我个台阶。既然这样，我便很有眼力见的借坡下驴。

“谢谢火山哥，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您为了接我，等了我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我这边还有朋友，估计还有什么事要找我。等晚点我换个衣服，一会儿去食堂找您。”

听了这话，火山一笑，“我就跟天哥说过嘛！小元兄弟做事上道，说话敞亮！既然这样，正好我们也有些事，那就先失陪了，要是记录科那边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们。”言语中毫不吝惜的夸赞。

“多谢火山哥！”

我心里明白。这个时候，“随时找我们”，这话可不能当真，因为任何群体，都不会欢迎一个会频繁带来麻烦的人。一个团体，更希望接纳的是一个有实力、有能力能解决问题的人。

此时的话，只能算是一种示好，我可以当成一个橄榄枝。往往只有找不准自己定位的人，才会无时不刻的给对方添麻烦，而每当这个时候，所欠下的，是没有办法偿还的人情债。

人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也唯一是能束缚住自己的东西，这比物债、钱债都更难以报答。火山的情义，就相当于楚中天一方伸出的援助之手，所以，这个情可用，但也绝对是在超出我能力以外的事情上。

同样，楚中天一方，也希望我遇到难处，出现问题去寻求他们帮助。这样他们在拉拢王喆的时候，也会多一个无法拒绝的砝码，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不相信只是短暂和火山相处，我这个人就能对楚中天他们产生多大的吸引力。在我心中，他们的目标只是王喆罢了，而我，也仅仅是起个近水楼台的作用。

我客客气气的把四大金刚送走，他们在走的时候，金山还对费国洪他们比了个中指，一脸的瞧不上。

……

我刚要向老费走过去，那两个陌生的犯人走到我的面前。

“不知两位兄弟怎么称呼？我可曾……”

其中一个人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说话。“林哥，要不您先说吧。”

旁边叫“林哥”的犯人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向前一步，冲我做了个抱拳礼。

我此时一脑袋问号，也生涩的回应了一个抱拳。

之后，林哥一脸严肃的朝我说道:“戌时二刻，金爷有请。”

留下八个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林……”我想要叫住他问明白，可惜人已走远。

我内心只有四个字“莫名其妙”。戌时二刻？这年头谁还用时辰来计算？看对方也是年纪轻轻，怎么说起话来却一副几个世纪前的样子？话说，金爷又是谁？短短八个字，听得我云里雾里，我只知道，有个叫金爷的，要见我……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目光对上了另一个陌生的犯人。这是个小年轻，也就17、8的岁数，他眨着那双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我。虽然他的眼睛里很干净，但能进这个监狱的，又能有几个“无邪”的？

他见我在发呆，拿手晃了晃我的眼，“喂！小个子！你想什么呢！”

我不禁一时无语，他不光年龄小，个子还比我矮，却在这说我是“小个子”，这到有点让我忍俊不禁。

我玩味的看着他，“没想啥，对了，戌时二刻是什么意思？”

“晚上7点半呀！这你都不知道？”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哦，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本来我还想直接称呼他为“小子”。但转念一想，目前还不知道他的来历，恶岛监狱的水那么深。他的身上没伤没疤，这么小的年龄就能在监狱中安然自若，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在当今社会，小瞧任何一个人，都是相当于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留下隐患，把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无论你在这个社会身处何等位置，小瞧有能力的人，会翻手间把自己捏死；小瞧底层，也有可能被对方报复，同归于尽。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个世界上，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小瞧的任何一个普通人，是个心思深沉且心胸狭隘的人。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以混的越好的人，越惜命，越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从而就越懂得这个道理。

这其实就是为什么很多有地位的人，遇到事情总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我在监狱中无权无势，那面前这个小孩自然不能轻视。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孩睁着大眼想了想，“噢，梵简要见你。噢，对，梵简哥哥要见你。”

梵简是谁？